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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69 / 116)

大爷的恨?”

“我恨他做啥?我只觉得——”她的话没有完,而语气很清楚,不但不恨,反觉得愧对杨乃武。

“这样说起来,你跟杨大爷见一面也不要紧!”

沈媒婆尽量将语气放缓,仿佛无所谓的一件事,而小白菜却惊异了,“见一面?”她问,“这是哪个的意思?”

“自然是杨大爷的意思——”

原来沈妈妈此行的本意,就是受了男主人的嘱咐,来探询口风,有没有跟小白菜见一面的可能。此事并无结果,因为沈妈顾虑到杨太太知道了,自己的饭碗都会不保;而沈媒婆因为不能确知小白菜的意向,也不敢作任何肯定的答复。所以话到一半,就没有再谈下去。

如今沈媒婆已经了解她的心境,认为安排她跟杨乃武见一面是可能的。而这一番见面,杨乃武自然会问到她以后如何过日子,如果她肯开口,跟人家要一笔不小数目的款子,也是办得到的。所以沈媒婆对这件事,一下子变得很起劲了,只是不便露在表面而已。

见小白菜沉吟不语,沈媒婆便又怂恿,“见一面把事情弄清楚也好。”她说,“你当初也是万不得已,心里的苦衷,也不妨跟杨大爷说一说。苦水吐过了,心里就舒服了。”

这几句话,正说到小白菜心坎里,当即问道:“怎么见法呢?”

“这,我跟你干娘去商量。”沈媒婆说,“总要避人耳目才好。”

话是这么一句,细细想之,却是困难重重,自己这方面还好办,杨乃武甫经出狱,又瘸了一条腿,杨太太怎么敢放丈夫一个人出门?再说,杨乃武又有什么理由,说要一个人出门?

“算了,算了!办不到的事,娘,不要去白费心思了!”

“你不要管,只要你愿意跟杨大爷见个面,总有办法好想。”

小白菜不作声,意思是果真想到妥当的办法,跟杨乃武见一面亦无不可。

到得傍晚时分,客栈的伙计走了来,进屋先赔笑,又有些踌躇之意,仿佛有事不便启齿似的。

这个伙计姓王,沈媒婆便问:“老王!你不是有话要说?”

“是,是!”老王格外恭敬,尊称沈媒婆为“老太太”。他说:“有个客人,有点儿冒昧,要来看老太太,有点事谈。这件事谈成功,倒也是好事。”

“噢,什么好事?”

老王看了小白菜一眼说:“这位客人,葛太太也见过。就是早晨要住那间空屋的那位客人。”

“谁啊?”沈媒婆莫名其妙。

小白菜却不暇理会她婆婆的话,只觉得那位客人很能体恤人,印象不坏,所以问说:“那是怎样一位客人?做什么行当?要来看我们,是什么事?”

“他姓葛,上海来的。为人很好。”

沈媒婆不怕见任何陌生男人,便转脸问小白菜:“你看呢?”

“见一见也不要紧。”小白菜说,“那位客人不像坏人。”

“不是坏人,不是坏人。”老王很起劲地说,“我去带他进来。”

带进来的这个人,约莫三十出头,穿一件西洋呢的衬绒袍子,戴一副金丝眼镜,生得眉清目秀,是个很体面的读书人的样子。进门一揖,自己报姓:“敝姓侯!”

原来姓侯,与老王所说的不同,想来是他听错了。沈媒婆听到姓侯的浙西口音,便有亲切之感,很客气地说:“是侯少爷,请坐、请坐!”

“不敢当!我叫侯勋,叫我名字好了。”

“没有这个道理——”

“娘,”小白菜插嘴,“人家是文墨先生,叫侯先生好了。”

“对,对!侯先生!”沈媒婆问,“是哪里人?”

“我是浙江嘉善人。”侯勋答说,“嘉兴过去,靠近松江的嘉善。”

“我晓得,我晓得,大家同乡。”

“是!”侯勋视线落到小白菜身上,“这位我刚才见过。冒昧得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沈媒婆亦不知该让侯勋称她什么,只说:“从前是我媳妇,现在是我女儿,我姓沈。”

“那,我应该叫沈小姐!”侯勋说着,又是一揖。

小白菜自己都不曾想到,忽然会变成“沈小姐”,但此称呼虽是第一次入耳,却绝无不接受的道理,腼颜答一声:“侯先生。”

“刚才老王来说,侯先生要来看我们母女,不知道有啥贵干?”

“说来话长,不知道沈太太有没有工夫听我细谈?”

“不要紧,你说好了。”

一旁负责引见的老王,是得了侯勋丰厚的一笔小费,自觉有责任替他把这件事办妥。此刻听得沈媒婆愿意与侯勋长谈,自己的责任便已尽到,便插进来说:“请侯老爷跟沈太太谈谈,我去沏茶。”

等老王拿着茶壶离去,侯勋先自介身份:“我是上海申报馆的访员——”

“什么?”沈媒婆问。

一开始交谈便很吃力了。沈媒婆和小白菜都不知道什么叫“申报馆的访员”,侯勋得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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