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远的不行了。”
“这样说,看近的还是可以。”桑春荣问道,“把你接来帮忙,你总知道了,是怎么一件案子。”
“是,知道。”
“你看,葛品莲的死因是什么?”
“回大人的话,要看了尸骨才知道。”
“不错!就费你的心了。”
“是!”顾良作个揖,“趁阳光正好,顾良马上动手。”
于是,顾良长揖而出,仍由王七与魏振魁扶到殿外,与翁曾桂等人,坐在一起。二十余名仵作,都是他的后辈,纷纷前来问讯道好,“老师父,老师父。”喊得洋洋盈耳,着实有一番威风。
“各位少礼,公事要紧!”顾良喊一声,“老七!”
“是!”王七答应着。
“余杭县原验的仵作在不在?”
“在。”
“好!”顾良转脸说道,“三位老爷,我想找原仵作来问几句话。不知道行不行?”
“怎么不行?当然行!”刚毅便着人将沈祥带了上来。
沈祥脸色灰败,瑟缩不安地先给三司官行了礼,然后向顾良作了个揖,“老师父!”他说,“你是老前辈,总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苦楚,身不由己。”
“我知道,这些题外之话,暂且不谈。我先请教你,当初你验出来的死因是什么?”
“不瞒老师父说,我没有啥经验,实在看不准。”沈祥答说,“看样子是中的烟毒。”
“烟毒?”顾良问,“银针上是什么颜色?”
“有点发黑。”
“师父,”魏振魁插嘴,“这不足为凭!他银针没有用皂角水洗过。”
“嗐!”顾良说道,“你学这一行,还没有满师嘛!”
“没有法子。县官不肯另外补人,只好——”
顾良没工夫听题外之话,打断他的话说:“我们也不必谈检验的规矩、诀窍了。我只问你,当时表面看到些什么?”
沈祥想了一下答道:“尸身因为隔了两三天,天气又热,有些发胀了;肚子上青黑色的水泡很多,一按就破;口鼻有血水。”
“噢!”顾良问道,“水泡按破了,里面的肉是什么颜色?”
“红中带紫。”
“红中带紫?噢,噢,好!费心,费心。”顾良喊一声,“振魁,你取捡一块腮门骨来!”
“是,师父!”魏振魁问,“就是一块腮门骨?”
“对!就是这一块好了。”
于是,魏振魁走到尸棺前面,略略看了一下,捡起顾良所要的那块骨头,用个朱漆盘托着,送了过来。
这就是检验了!全场肃静无声,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顾良。只见他站起身来,将那块灰黑色的腮门骨,取在手中,用大拇指擦了两下,定睛一看,随即抬起头来,看一看阳光——日色向西偏,他面西北而立,用左手遮在眼旁,挡住斜射的阳光,右手两指拈住那块腮门骨,映日照看,看完一面,翻过来再看一面,不过抽一袋水烟的工夫,便将那块骨头,放回托盘。
“请三位老爷领我上堂。”
三司官无不惊异,也无不怀疑,莫非这么一下子就有了结论?其中刚毅比较性急,忍不住发问:“顾司务,你已经看出来了?”
“是!”
“怎么样?”
也不知是顾良没有听见他的话,还是装聋作哑,有意卖关子,竟不作回答,只转脸问魏振魁:“带着剉刀没有?”
“带了。”
这时,翁曾桂想了一件事,向刘锡彤招招手说:“刘大老爷,请你一起来!”
“是,是!”刘锡彤求之不得,急忙答应。
于是,王司官领头,王七捧着盛了尸骨的长盘,魏振魁搀扶顾良,跟在后面,后面还有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就是刘锡彤。
堂上望见人影,亦复惊奇。“看样子,鉴定了!”袁葆恒赞叹着说,“到底姜是老的辣!”
“只怕不尽然。”桑春荣表示怀疑,“如果是这么容易的事,又何至于惹出这么多的纠葛?且听他回复了再说。”
一行数众,上得堂去,翁曾桂躬身说道:“回六位大人的话,顾司务检验了死者的一块腮门骨,结果已经有了。”
“噢,”桑春荣问道,“可有中毒的迹象?”
“没有!”顾良朗声答说,“此人是病死的!”
此言一出,刘锡彤突然一哆嗦,神色大变,浑身越抖越厉害。林拱枢眼尖,赶紧指挥值堂的差役,将他扶住。
公案后面的六堂官,此时不由得身子都往前倾。桑春荣放下手里的鼻烟壶,先指一指托盘,方始问道:
“从何见得?你说个道理看!”
“是!”顾良向王七做个手势,示意将尸骨送上公案。
“骨头是黑的。”
“是!”顾良答说,“表面发黑,是因为棺材里头石灰包摆得少了,潮气未净,长了霉斑。倘或中毒而死,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