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都是黑的。大人,这块骨头,外黑里白!”
“里白?”袁葆恒的信心动摇了,将尸骨用两只指头夹住,就亮处照看了一下,不解地说,“怎么看得出来,里头是白的呢?”
“大人当然看不出来。”顾良笑道,“如果看得出来,就用不着仵作了。大人如果不信,当场试验。”
“对!”翁曾桂接口,“你试验给堂上看。”
顾良点点头,向魏振魁说:“你去剉开来给诸位大人看。”
魏振魁点点头,踏出来先朝上打个千,然后起身走到公案前面,一只手拿剉刀,一只手拿尸骨。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但双手却微微发抖,因为心里紧张,万一剉去表面,里头也是黑的,那就不知道师父怎样才能下得了公堂?
就在这心神不定之际,突然想到,师父说尸骨表面是受潮所生的霉斑,且先看看,这话可准?
魏振魁的眼力,虽不及他师父能够看透内部,表面的情况不能看不明白,而况已被提醒,更易明了。
定睛注视,果然不错,确是霉斑!
这一来,信心大增,手上也就很利落了。一刀剉下去,欣慰不已,只觉得剉面白得可爱!于是翻过那块腮门骨来,又是一剉刀,两面尽皆莹白,与未剉的部分对照,黑白分明,毫不含糊。
“大人请看!”魏振魁将尸骨放回盘中,双手捧起,得意地说。
由桑春荣开始,刑部六堂官递相传观,个个惊异欣慰,唯有刘锡彤的脸色,跟尸骨上的剉面一样的白。
“顾司务,你好眼力!好本事!不过,你肯不肯具一张结?”桑春荣说,“具结复检不误,确是病死。”
“是!是!这是公事上一定的规矩。”顾良答说,“照规矩,仍旧要节节检验,填具尸格,以魏振魁动手,顾良具结就是!”
“好!”桑春荣突然提高了声音喊一声,“刘大老爷!”
“是!是!”刘锡彤张皇失措地,“卑职在。”
“刘大老爷,刚才顾司务的话,你总听见了?”
“是!听见了。”
“上谕派你跟同检验,你把这块骨头仔细看一看。”说着,桑春荣将托盘往前一推。
这是自己祸福所系,刘锡彤当然要看个明白。从腰里挂着的眼镜袋中,取出一副铜脚玳瑁杠的老花眼镜戴好,取起尸骨,仔细检查。
“这里面,也不能说全是白的,有点发黄。”
“不管发黄发白,反正不是发黑,表里不一,是不是?”
刘锡彤很吃力地答一声:“是!”
“不是发黑,就不是中毒而死,是不是?”
“那,那要看《洗冤录》。”
这一下恼了袁葆恒,“白公请看,”他向桑春荣说,“到此地步,他还不肯认错!我看非参不可了!”
桑春荣点点头,对堂下直呼其名了:“刘锡彤,你早肯看一看《洗冤录》,又何至于搞出这么一个大乱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听参吧!”
刘锡彤到得此时,才知一着错,满盘输!勉强答一声:“是!”一步重似一步地退了下去。
其时外面已经得到消息,只听一片“嗡嗡”的声音,都是以兴奋惊异的神色,在小声议论,有的觉得不可思议,有的夸奖顾良的本领,有的为杨乃武与小白菜庆幸,有的大骂刘锡彤,有的歌颂朝廷圣明,有的赞扬刑部官员,而一致关切的,则是此案作何结束?
就这样议论纷纷,秩序有不能维持之势,不得不嘱咐大兴、宛平两县派来的差役,上紧弹压。先是大声呼喝:“别出声!别出声!”继之以用长长的皮鞭,向出声的人头上挥了下去。不消下,顿时又肃静无声了。
这时已经下午三点钟,冬日昼短,天黑在即,要赶快结束退堂。这天重在检验,但虽有结果,还有道手续要办,除了顾良以外,顺天府属所有的仵作,以及一干人证,包括余杭县的仵作沈祥以及杨、葛两家亲属在内,均须一一询明,对检验的结果“骨白无毒”,有无异议。
谁也不会有异议,连沈祥亦俯首无言。既无异议,便也要具结。等这些手续办完,宣布退堂,暮色已现,刑部六堂官先套车回家,留下司官,收拾残局,直到天色黑透,方始竣事。
“总算有了结果!”累得精疲力竭的刚毅说,“这一下,可以轻松几天了。”
“不然!”翁曾桂拦他的兴头,“检验虽有结果,棘手之事,方兴未艾。”
“怎么呢?”刚毅愕然。
“你想,这一案要牵连多少人?”
“我知道。”刚毅答说,“咱们按律拟罪,不管巡抚、学政,公事公办!”
“好吧,子良兄,你试试看。”
刚毅听得翁曾桂的话,不免有点赌气。第二天很早就上衙门,拟了一个奏稿,约齐翁曾桂与林拱枢,抱牍上堂,要求判刑。
桑春荣看这个奏稿,除了说明检验经过以外,奏请之事:第一,刘锡彤革职;第二,杭州府知府及所有被委复审的官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