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黔之司都降为小司。比较之下,陕西司兼辖甘肃及新疆,管理宗室与京官文武俸禄,京中各衙门经费,以及各路茶引;福建司兼管不管长毛骚扰、完整无缺的顺天府与直隶省的钱粮,算是任重事繁,油水较足,与山东司并称为“三大司”。同治三年,洪杨既平,南漕北通,云南司勃然复起,于是“四大司”之名复见。户部提到“山陕云福”,都不免另眼相看。
在刑部,各司职掌不比户部的变迁那么大。浙江司一直是大司,因为它的带管事项中,正有“本部”
——刑部官吏犯罪,归浙江司审问,尤其是“监毙人犯”需经浙江司审核汇报,等于是提牢厅的顶头上司。
“不怕官,只怕管”,所以提牢厅的主事,对于浙江司的司官,是不能不买账的。而况,虽同为司官,品级上有差别,翁曾桂、林拱枢是郎中,正五品;刚毅是员外郎,从五品;主事是正六品,而提牢厅主事又一向由额外人员中补授,地位更低一等,所以见了刚毅,格外谦恭。
“杨乃武一案,在押的余杭县陈湖,病情怎么样?”
“不太好。”提牢厅主事之一的郭长清说,“良翁吩咐,请名医,用好药,无不照办。无奈这个陈湖是本源病,一时难望有起色。”
“那不急人吗?”刚毅皱着眉说,“关键都在他身上,如果他不能过堂,案子就要停下来,误了钦限,麻烦很多。”
“是的,”郭长清紧闭着嘴,思索了一会儿,方又开口,“良翁预备哪一天提堂?”
“随时要提!”刚毅答说,“不过提上堂来,他没有精神答供,也是枉然。”
“这是不言可知的事。良翁且先不必提这一层,只说要过几堂?”
“至少还要过两堂。一堂细问,一堂对质。”
“那是很耗精神的事!”
略略相谈,郭长清便已完全了解刚毅的意思,希望陈湖能够早日提审,不但提审,还希望陈湖有足够的精神,能够答供。这件事不容易办到,但如办到了,论公,公事很漂亮;论私,放了交情在那里,以后遇事关照,得益匪浅,所以他决定要大大地出一番力。
“请问良翁,三天之后提审,如何?”
这话使得刚毅惊奇,“三天行吗?”他说,“我总以为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提堂。”
“良翁的吩咐,不敢不尽心尽力。希望三天之后,能够提堂,真的不行,我再来通知良翁改期。”郭长清说,“万一效劳不周,要请良翁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承情之至。”
辞出浙江司,郭长清随即换上便衣,到太医院去访他的一个好朋友。此人姓刀,是个吏目,在太医院已经三十年了,耳濡目染,亦明医道,肚子里装了许多诊治疑难杂症的故事。而且他跟御医尽皆熟识,可以请教。郭长清所以敢在刚毅面前,大包大揽,一口应承,就因为有这个朋友可恃之故。
找着了刀吏目,邀到“大酒缸”去欢叙。两杯莲花白下肚,郭长清道明来意,又说:“老大哥,这件事你无论如何得帮兄弟一个忙!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三天以后提堂,你可别让我丢脸。”
“那还用说,怎么样也得给你想法子。”刀吏目问,“病人是怎么个样儿,能不能起床?”
“勉强可以。”郭长清将陈湖的病况,细细讲了一遍。
“病是很重了!不过,这种本源病,时好时坏,也没有准儿。”刀吏目喝着酒沉吟了好一会儿说,“法子是有,不过有点缺德。”
“怎么样呢?”
“拿他的精神吊一吊。”刀吏目说,“像这种病,本该静养,培元固本,真所谓‘病去如抽丝’,三年五载,才有功效可见。如今拿他的精神吊起来,一过了那个劲头儿,更加坏!这好有一比,就仿佛这壶里,还有小半壶酒,慢慢儿喝,也能消磨老半天;一下子喝干了,就得撒手走路了!”
“那不管他!”郭长清说,“他这个病,在监狱里反正是好不了啦!”
“既然这么说,我替你去找药。”
“找什么药?”
“这会儿还说不上来,我得去问人。”刀吏目说,“想当年,咸丰爷在热河的时候,也是痨病,每天那么多公事,到晚来还要找妃子陪着睡,三天两头还要听个戏什么的,那得多少精力来应付?不照样也拖了年把才驾崩?”
“那,是用什么东西来吊精神呢?”郭长清说,“听说咸丰爷常喝鹿血。”
“不错!不过,那是其中的一样,还有许多药。”刀吏目笑道,“说实话,那个方子我不大清楚,就有那个方子,也不能告诉你。”
“是,是!”郭长清明白,御医就凭几张“大内秘方”混世,当然不肯轻易传授于人。
“我只能告诉你,”刀吏目又说,“方子里头有几味很贵重,而且很难找的药。”
为何“只告诉”这两句话呢?郭长清立即想到,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俗语道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太医院当差的,平时就仗着替宝贵人家泡药酒、熬膏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