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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60 / 109)

葛毕氏从未见过面,怎么会交砒霜给她?”杨乃武又说,“从十月初二以来,乃武的行踪,历历可考。十月初二因为私事进省,初三回余杭,初四有文酒之会,初五在南乡岳家做客,都有人证。请大人明察。”

“全案我都看过,看得很仔细,此案情节十分明白,我只问你一句话:葛毕氏何以不诬赖别人,偏偏诬赖你?”

“这,乃武就莫名其妙了!”

“你跟葛毕氏一向很熟?”

“原是房东、房客的关系。”杨乃武答说,“虽然很熟,并无仇怨,真不知道葛毕氏为什么要咬我一口。”

“噢,你们没有仇怨,可有恩义呢?”

堂下听得皮里阳秋的这一问,发出窃笑的声音,陈鲁却不以为有失公堂的尊严,饮茶吸旱烟,悠闲自得地等候杨乃武答供。

杨乃武实在很难回答,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想有所辩白,话亦显不出力量。唯有毫无表情地答一句:“谈不到什么恩义!”

“然则,话又说回来了,既无恩怨,为什么要咬你?你说你们很熟,总该想得出一个道理吧?”

“实在想不出!照乃武所知,葛品莲根本不是服毒,而是得病而死,只为天气炎热,尸体有变,所以看起来像服毒。”

这一下恼了陈鲁,厉声喝道:“好刁恶的东西,竟想推翻全案!你肚子里打算些什么,妄想自己卸罪以外,还想救谋杀亲夫的葛毕氏不是?照此看来,罪状更加明显!你是余杭县有名的讼棍!平时仗着一领蓝衫,官府看在斯文一脉,格外客气,你就得福不知,胡作非为,莫非你以为本府不敢打你,依然信口支吾?可恶极了!来,替我打!”说着,一把签撒了下来,摔出满地的响声。

于是“嘎——”又喊一个堂威。掌管行刑的差役,屈一膝问道:“请大人的示下,打多少?”

“二百。”

打屁股的板子,分大小两种:大板不常用,凡是堂上未特别关照用“大板”,都是用小板子打。当时便有两个衙役上前,将杨乃武拖翻在地,一个揿头,一个揿脚,揿脚的那个,顺手褪下犯人的下衣。另外行刑的两个差役,已经执板在手,一左一右,此起彼落,一面打,一面递相传呼:“一啊一”、“二啊二”,加上竹肉相击的清脆的声音,犯人杀猪似的凌厉的喊叫,喧哗满堂,惊心动魄。

板子打得响,并不表示犯人的苦头吃得足;相反的,声音不大的“闷打”,可以使得皮肤不破而肌肉如糜,这是极阴狠的手法。这天差役对杨乃武比较“客气”,是因为杨恭治早就打过招呼,而且预料这场官司有得打,“弄好处”的机会多的是,不妨先“放一马”。

因此,这顿小板子虽打肿了屁股,但在杨乃武的感觉中,不过比小时候在蒙馆中挨塾师的藤条,痛得稍微厉害些。这一阵痛,亦只有激起他更多的愤恨而已。

“招!”陈鲁大喝一声。

“招什么?”杨乃武也提高了声音,“本就是‘莫须有’的事,叫我从何招起!”

陈鲁没有想到,受了刑罚的杨乃武,居然出言顶撞,态度更为恶劣!他咬着牙狞笑道:“你大概苦头还没有吃足!好吧,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官法如炉’!来啊!”

“喳!”仍是那掌刑的差役上前应答。

“今天要动大刑了!”

“喳!”那差役回身高喊,“奉堂谕:大刑伺候!”

所谓“大刑”便是三根枣木用两条麻绳穿住的夹棍,只听“嚓啷啷”一声,掌刑的下手,拿来棍使劲地往地上一摔。胆小的只听得这一响,就会发抖。

“慢着!”陈鲁手指掌刑的差役说,“我还有话。”

“是!请大人吩咐。”

“想这杨乃武,心肠虽然狠毒,刀笔也很厉害,到底只算个文弱书生,不比江洋大盗,非用夹棍不招。然则,我又为什么要动大刑呢?你倒说个道理我听听!”

掌刑差役一愣,赔笑答道:“小的不明白。”

“我一说你就明白了!这顿夹棍,是你作成他的!如果刚才二百板子替我着实打,他有不招的吗?只为你受了他家的好处,手下留情,不叫他吃苦头,他才敢这样子不怕朝廷的王法。如今用了小板子,不能再用大板子,只好用夹棍。照此说来,这顿夹棍,岂非你作成他的?”

听此一说,掌刑差役既觉冤屈,又感惊惶,极声答说:“大人明鉴!小的决不敢犯法,请大人去查,查出来受了杨家的贿,任凭大人定罪。”

“我也不必查!我只告诉你,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如果你再敷衍公事,连夹棍都夹不出口供来,你想会怎么样?”陈鲁自问自答,“无非一堂一堂再审,一堂一堂再夹,你害他皮肉多受苦而已。好了,下去动手。”

掌刑的差役怀着一肚子的委屈,心想:哪有这种自作聪明,不讲道理的官?倘或犯人是个罪证确实的十恶之徒,凭他这番话,就不妨拿犯人整死。拼着挨一顿板子,不当这个差使,也得让官儿落个革职或者降调的处分。

因为如此,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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