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长叹。然而事已如此,只好一切都交付给命运。
从这里起,荆轲的心境,有了变化。他尽力鼓舞着自己,不让心里出现泄气的感觉,可是也不愿去多想进宫朝觐的那一天,会发生些怎么样的情况——那只有使自己紧张不安,他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保持平静的心情,在平静中培养出弥满的精力,准备着到最后那一天去应付任何可能的变化。
于是,他想到了该去领略咸阳的风光。吴舍长知道了他的意思,派了人来做向导。他把秦舞阳留在舍中看守,欣然随着向导,策马出游。但是就这一次,他觉得已经够了,因为满眼所见,都是穿着黑衣服、低着头在吃力地工作的人,看不见一张开朗的脸,也听不见一声欢笑——只有“邪许、邪许”,力弱不胜沉重的呼喊。同时吴舍长所派的那个向导,主意大得很,什么地方可以看,什么地方不可去,都要听他的指使。荆轲惹了一肚子气,想想还不如在舍中休息的好!
真的还是留在广成舍来的好,那里至少还有个任姜。
任姜几乎整天在秦舞阳院子里。荆轲一天总有两三次过来谈笑。有时秦舞阳把她带到后院他那里来,却又找个借口,独自离去,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屋里深谈。
这天是个例外,任姜一个人悄悄溜了来。从她脸上的神情看,她不是无因而至的。
果然,她第一句话就说:“你交付的事,我们已经筹划好了。到那一天,你一进宫,要逃的那些人,便得自己设法溜走,往东三里,有座石桥,过桥一片枣林。到了那里,自然有人接应。请你告诉他们。”
“好极了!”荆轲郑重致礼,“了却我一件心事,感激不尽。”
“蒙嘉可曾来通知你?”任姜又问。
“没有啊!”荆轲愕然,“通知什么?”
“我倒已经得到消息,”任姜微显得意,“嬴政快接见你了。”
“噢!”荆轲将信将疑,“你是从何而来的消息?”
“嬴政身边,我们也有人。”
“真的!你们的布置可真厉害。”
“站在我们这一面的人很多。你不也是吗?”
“我早知道有你们这么一个严密的组织就好了!”
“怎么呢?”
荆轲摇摇头不答,觉得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应该可以好好利用。虽然一时他还没有主意,但只要慢慢去想,自信一定可以想出很妥善的办法,无奈此刻在时间上是不容许了。
“你有话尽管说。”任姜再一次表示支持,“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去转达,一定尽力而为。”
为了她这一番话,荆轲倒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现在要改弦更张,重新制造一个刺杀嬴政的更稳妥的一个机会,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
心念一动,他问道:“你们派在嬴政身边的,是怎么样一个人?”
“一名贴身的宫女。另外还有在外面传递消息的人。”
荆轲有些失望。他本想托任姜把那人约出来见一见面,打听打听关于嬴政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之类,或许对他的任务有所帮助。听说是一名宫女,约会不便,只好算了。
“你问她干什么?”任姜细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你可是在心里想,既有人在他身旁,何以不找个机会行刺?”
荆轲大吃一惊!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惊于她的“行刺”二字,怕是任姜已识破了他的行藏。
越是这样,越叫她怀疑,“我猜对了没有?”她追问了一句。
“没有!你没有完全猜对!”他说,“我要做些什么,你可能已经想过。但是你可曾想到,我跟舞阳可能连累了你?”
“当然想过。”任姜回答得极快,灼灼双眼逼视着荆轲,带着些天真小女孩的味道,仿佛怪他问得多余似的。
荆轲却不管她这些,继续问道:“想过便该有避祸的打算。这一层想过了没有呢?”
“早想过了。等你一离开这里,我也就走了。”
“走哪里去?”
“还在咸阳。”
“要让他们抓住了怎么办?”
“哼!”任姜鄙夷地撇一撇嘴,“大不了一条命!他们那些死刑我都见过,大辟、镬烹、车裂。我不怕!”
“这、这不是我又害了你了吗?”
荆轲的语声,迟疑而痛苦,任姜却回答得爽朗而满足,“我一点都不怨你。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她大声地说。
这在荆轲枯干的心湖中,又涌起阵阵情波。他的眼不自觉地湿润了。“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子待我呢?”他万般无奈地叹口气。
话中有个漏洞,叫任姜一下子捉住了,“‘你们’?还有谁?”她好奇而关切地问,那双眼睁得更圆、更大了。
这把荆轲思念夷姞的心,又挑了起来!他不想瞒住任姜,而且相反地,要说出来才觉得痛快些,于是他说:“为了我这一趟咸阳之行,有三个人慷慨捐生,其中之一是燕国的公主。”
“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