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际,那首领太监又修正了他的话。
“奴才有个拙见,可以替主子出气。不过,这得主子全听奴才来调度。”
“好吧!”皇后也想通了,自己这么找了去,等于捉奸。皇后捉奸,那不是千古的奇闻?但一口气终归不出。如今听他有替她出气的办法,自是求之不得。
“当初傅夫人原是许了主子的,奴才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如今不妨趁皇上不在的时候,召见傅夫人,跟她发一顿脾气,不就出了气了吗?”首领太监紧接着又说,“这一来,傅夫人就永远不会再招惹皇上了。”
皇后想了想问道:“如果她不来呢?”
“皇后不会找了去?”首领太监说,“每次皇后去看太妃,消息先到,傅夫人就躲了起来。明天到了太妃那里敷衍一会儿,跟着就上后面那条船。看她往哪里躲?”
“好!”皇后毫不迟疑地说,“就这么办。”
“主子听奴才的话没错。”首领太监起身说道,“奴才伺候主子回船。今晚上等到天亮,也是白等。”
最后一句话说坏了。皇后走还是走,心里却因那句话,加深了对傅夫人的怨恨,暗暗自誓,不惜破脸,也要出这一口气。
皇帝果然整夜未回,到得天亮,直接由傅夫人那里去给太后请安。
在太后的船上,他看到了皇后。由于他已听取了钟连的报告,心里不免发慌,所以对皇后格外假以辞色。
而在皇后的感受,这就是皇帝做了亏心事的招供。想起自己一夜未睡,但晨昏定省之礼不可缺,在太后面前一站大半天,大小事务都要管到,方算恪尽孝养之责。然而所得到的是什么?爱子夭折,丈夫变心。虽然贵为皇后,却无人生乐趣,在萧索心情下所过的日子,简直是受罪。
再一想到傅夫人,她发觉恰好跟她相反。一个表,一个里;一个苦,一个乐;一个只尽义务,一个全然享受。最使得皇后越想越不甘的是,她受的苦,没有人同情,她尽的义务也没有人见情!
因此,尽管皇帝一再含笑相语,她只是冷漠地作简单回答。皇帝亦觉得无趣,敷衍了一会儿,辞别自去。
太后也看出别扭来了,悄悄问道:“怎么回事?你跟皇上在怄气?”
不问还好,一问,皇后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赶紧转过脸去,想避开太后的视线,已自不及。
“你在掉眼泪!”太后吃惊地问,“为什么伤心?”
“没有!”皇后拭干眼泪,极力想装成平静自然的神色,但自己都知道失败了。
“你别瞒我!告诉我,”太后向左右努一努嘴,意示回避。
皇后无奈,事实上也想诉一诉苦,便跪倒在太后膝前,将皇帝与傅夫人的那段孽缘,原原本本地说了给太后听。
太后始而惊,继而疑,始终不能相信其事为真,但皇后的眼泪丝毫不假。皇帝内疚于心的神态,亦是清清楚楚看到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在证明皇后的话真实不虚?
“唉!”太后叹口气,“真是想不到!”她停了一下又说:“这件事关系很重,得想法子才好。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实在没有主意。”
“是你的至亲,你很可以找你弟媳妇来,好好说她一顿。”
皇后本有此意,如今听得太后也这么说,主意更为坚定,当即重重地答应一声:“是!”
等皇后一走,太后定定神细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不出面干预,因此派人去传话,让皇帝在晚膳以后来见。
“听说傅恒的媳妇也随驾来了。”太后问道,“怎么不来见我?”
皇帝大吃一惊,只好支支吾吾地含糊答应,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定还是肯定。
“到底来了没有?”太后说,“连她的小儿子也带来了。”
太后知道得如此清楚,料知瞒不过。皇帝只能这样答说:“大概是太妃让她陪了来的。”
“对了!”太后冷冷地说,“我有皇后陪我,太妃也得找个人陪。可是——”她没有再说下去。
皇帝天资极其机敏,善于知人心理,但太后这句未说下去的话,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样也无法猜测。
“我问你,”太后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昨天一夜没有回你自己的船,是在哪儿?”
“在太妃那里。”皇帝硬着头皮答说。
“你们娘儿俩聊了一宿?”
话是越来越难回答了,皇帝不能不编一套谎话来搪塞,“不,”他一面想,一面说,“聊是聊得晚了一点儿。离太妃那儿是二更已过,三更未到,儿子忽然想起,不知道侍卫半夜里躲懒了不曾?所以骑着马沿运河走了一遍,回来正好召见军机。”
“这么说,你是一夜未睡?”
“是。”
“不累吗?”
太后的语气,带些皮里阳秋的味道,皇帝装作不解,答一声:“不累!儿子补睡了一觉。”
谈到这里,太后要考虑了。皇帝一味装糊涂,说假话,拿他无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