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傅夫人略略释怀,“我也这么想。”
“无奈你是有丈夫的,是不是?”
“干妈圣明。”
“唉!所以我说,我希望我们是婆媳。我不怕你会夺了我的儿子,他要愿意来,尽管来,我绝不会觉得你们俩关上房门躲在屋里,我会有什么不自在。”
听得这话,傅夫人震动了!盘马弯弓地谈到这里,逼出这样一句话来,就只有一个解释:太妃希望她成为皇帝的外室!
皇帝而有外室,实在是千古奇闻。然而像太妃这样的不能露面的太后,不也是千古奇闻吗?想到这一点,她对太妃有此想法,就觉得不足为奇了。天下虽大,奇闻异事亦不是没有原因就会发生的,有过奇异经历的人,才会有奇怪的想法。
这个想法奇怪吗?傅夫人一时还弄不清楚。她需要多想、细想。
“女儿!”太妃的表情是出奇的平静,也是出奇的深沉,她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母女已经无话不谈了。大概,我跟你的亲娘也差不多。不过到底不是真的母女,我但愿你是我的儿媳妇。你知道的,我绝不会做一个恶婆婆。”
话是越来越露骨了。傅夫人在想,她的意思无非想婆媳“朝夕相处”,终生不离,如果仅是这出于自私的一念,当然不能接受这份好意。但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她说她“绝不会做一个恶婆婆”,即表示她绝不会干预她与皇帝之间的一切。照这么说,她爱子亦爱义女,乐于见她跟皇帝长相厮守。
这样一转念间,她完全接受了太妃的想法,认为太妃的安排,是唯一能够解决她跟皇帝之间情感的办法。可是,她又何能腼然首肯?
若非如此,又如何答复?作假,不能作得太像;严词拒绝,会引起误会;轻描淡写又怕太妃以为她尚未了解真意。这句答语的措辞好难!
“怎么样?”太妃在催问了。
逼急了,倒逼出她一个计较。她的话已很明显,索性给她来个假作不解,作为默认。
“干妈,”她笑着说,“你老人家的话,怪怪的,莫非是在说醉话?”
“你知道的,我今天没有喝酒。”
“谁知道你老人家喝了没有,也许是偷了酒喝。”
太妃笑了,“你一定要说我是在说醉话,就算醉话。”她故意反问,“你可没有喝酒吧?”
“我哪里喝了?”
“既然你没有喝酒,那么你给我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回话。”
“哪里有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来就是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事。”
话中似乎有牢骚,但真意灼然可见,即便是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事,她也认了。
“孩子!你就糊涂一点儿好了!”太妃感叹着说,“世上有许多事,只有装糊涂才能应付。”
这话说得够含蓄,也够深沉。傅夫人心领神会,愿在太妃庇护之下,死心塌地做皇帝的外室。她在想丈夫虽有所失,但亦有所得,至少从此可以长保富贵。只有自己一无所得,而失去的是贞节与自由,将她跟孩子相处的时间,亦剥夺了不少。
果然一无所得吗?细细想去,却又不然。皇帝的一片心,全在自己身上。就这一端,所得已多。
大学士讷亲回京复命了。
钮祜禄氏,也是椒房贵戚。家世虽不及佟家贵盛,但却居满洲八大贵族之首。他的曾祖父额亦都,是从龙之臣第一人,与太祖的关系,犹如徐达之与明太祖。
额亦都世居长白山下,家赀豪富,儿子很多,有个小儿子叫遏必隆,是公主所出,算起来是太祖的外孙,亦是世祖的表兄。顺治十八年世祖驾崩,遏必隆受命为顾命四大臣之一。他的女儿即是圣祖第二位的孝昭仁皇后。
遏必隆有个儿子叫尹德,即是讷亲的父亲。讷亲与世宗是表兄弟,亦即是当今皇帝的表叔。在雍正年间,自从隆科多幽禁而死,佟家势力大衰,钮祜禄家代之而起,讷亲颇为世宗所信任,所以亦被指定为顾命大臣。
皇帝并不喜欢讷亲。因为此人本性峻刻,他很清廉,但好以清廉标榜。平时亦不喜与人交往,府第中养了好些大如小马的恶犬,晚上放出来,在周围巡逻,常常咬死人,故而大臣朝士,没有人敢上他的门。
不过,既是长亲,又是顾命大臣,皇帝仍旧很尊敬他。春天奉旨到江浙去视察河道、海塘,陛见辞行时,皇帝特地关照,此去细细看一看苏州、杭州的情形。
因此,讷亲回京复命,除了河道、海塘以外,也要谈到苏州、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骗人的话。”他说,“这两个地方街道很狭,河倒是很多,又脏又臭,皇上一定不喜。”
原来讷亲知道皇帝有南巡之意,故意这么形容,希望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皇帝心里在想,苏杭既然如此不堪,圣祖何以六次南巡?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一看再看?
等皇帝将这话问了出来,讷亲脸无表情地答说:“圣祖南巡,非为游观,完全是河道、海塘,关乎东南数千万的身家性命。东南财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