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即令伤感亦只是一时的,可以从把玩那些东西中,补偿有余。”
“言之有理!不过,东西都在京里。”
“不!”傅夫人说,“狮子园一定能找得出来。”
“对!”皇帝忽然沉吟,“不过,我不愿意让别人去找。这样,我交代狮子园的总管,你自己去找,好不好?”
“合适吗?”
“没有什么不合适。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受命照料太妃的。我会告诉总管,除了一间屋子,其余任何地方都可以让你自由出入。”
“噢!”傅夫人问,“哪一间屋子不能进去,请皇上告诉我,我好留意。”
“先帝的书房。”
“是!那当然是至敬之地,我不敢乱闯的。”傅夫人说,“既然如此,请皇上回去就交代,我后天去。”
“好!我叫钟连后天一早来接你。”
那天一早,钟连就带着软轿来了。傅夫人为了要让太妃获得意外的惊喜,并不说破,只说太后召见,由钟连领着,软轿直奔狮子园。
由于皇帝的特旨,她不必按照一般的规矩,在园门中下轿,进了园子,她突然想起,拍一拍扶手,让轿子停了下来,告诉钟连,她要去看一看“草房”。
钟连面有难色,“傅夫人,”他很吃力地说,“能不能下次再看?”
“为什么呢?”
“是太后交代的。”
“太后交代!”傅夫人心想,这自然是为了不愿意让人知道皇帝的出生之地,也就是要隐瞒皇帝的身世之谜。对他人固应如此,对她就毫无必要了。不过,钟连既奉有懿旨,亦就不必勉强。
正待重新上轿时,钟连开口了,“傅夫人,”他说,“其实有一处地方,你倒不妨去看看,那里亦可遥望草堂。”
“好啊!”傅夫人同意了。
于是,傅夫人找座空屋,让荣安伺候着换了平底便鞋,随着钟连,安步当车穿过一条名为“芳兰砌”的石径,北面是一座极整齐的平房,金底填蓝的一块匾额,上题“乐山书屋”。傅夫人知道,这就是皇帝交代,唯一不能为她开放的禁地,所以问都不问,便绕回廊而过。
经历了好些亭台楼阁,登上假山,但见山顶一座刚修葺过的六角形石亭,亭中悬一块新匾,上题“护云”二字,再看下款,才知是今年才写的御笔。
“你要我看的,就是这里?”
“是!”钟连将手一指,“傅夫人,你请看!”
顺着他手指处看去,是一座长方形茅草覆盖的房子,四面皆敞,不宜人居。原来这就是草房,傅夫人心里在想,这地方怎么会诞生一位真命天子?天下之大,不可测的事太多了。
回身来看,那块匾正对着草房。这时她才了解“护云”的含意是长护慈云,正表现了皇帝的一片孝思。
再看周围,崇楼杰阁,连绵不断,中间独独有这么不伦不类的一座草房,显得很不调和。但这些崇楼杰阁都是以后所砌,要讲到“资格”,反倒是这座草房最老。先帝特意保留,自有深意。或许正是为了替皇帝留下一个证据,证明他的生母是什么人?
照此看来,说先帝残刻,不近人情,亦不尽然。谁知道这个想法,转瞬之间被击得粉碎。
“我听人说,当初造赐园时,先帝本要把草房拆掉,是康熙爷交代:先就有的,还是留着。这才保存了下来。”
一听这话,傅夫人觉得好生无趣,懒懒地说了一句:“走吧!”
于是下了假山,钟连问道:“想到哪里?”
于是傅夫人在狮子园随意浏览,凡是觉得皇帝在年幼时曾经亲近过的器用、书籍、玩物都交代钟连,收下聚在一起。然后选取了几件,预备先带回去,奉献太妃。
这些器用、书籍、玩物是:一副小弓箭;一本《诗经》,上有皇帝亲笔题的名字——弘历;一具拨浪鼓,真皮所制,精细非凡;还有一张皇帝画的画,两只小羊受乳,上题“跪哺图”三字。
这张《跪哺图》,为太妃带来极大的安慰、兴奋与感触。因为,这证明皇帝从小就知道慈母之恩如何深厚!
但是,太妃却不能没有感触,或者可说是委屈。“女儿!”她向傅夫人说,“你不比秀秀,你也是有儿女的人,总也知道做娘的人的心。我最大的恨事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没有喂过奶。俗语说:有奶便是娘。皇帝会不会因为没有吃过我的奶,对我有种不同的想法?”
“不会的!”傅夫人立即答说,“阿哥、格格们一下了地,也没有什么人是由生母哺育。干妈对这一点,不必放在心上。”
“是的。”太妃点点头,“你的话不错,不过,我常常会忘记,我是在宫里。我是拿平常百姓家的情形来作比方。”
“皇帝到底是皇帝!干妈!”傅夫人很吃力,也很起劲地说了一句话,“你只要想,你生的儿子是地地道道的一位真命天子!你就会觉得吃什么苦,受什么委屈都值得了。”
太妃不知道她的这个干女儿,说这话时,心里是怎么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