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是何滋味。这样过了上弦,月轮渐圆,到得八月十二已经清光满地,想到一交十三子时的光景,更是凄迫欲绝,连带那个中秋亦就枉称佳节了。
今年可是大不相同,她老早就在盘算了,如何得能跟皇帝一起过生日?这个念头,也曾跟傅夫人提过,但尚无结论,便有了那件意外的发现,及至料理得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已是桂月挂林梢的八月初七。
“皇上的生日快到了。”
“啊!”傅夫人不待太妃说完,便抢着说道,“我都差点儿忘了。还有六天!今年当然要好好儿乐一乐。”
“你说呢,”太妃踌躇着说,“皇上的万寿,自然有庆典,也不能来陪我啊!”
“那有什么不可以?”傅夫人说,“正日不行,前一天暖寿,后一天补寿,有何不可?”
“你们看呢?”
这“你们”,便包括秀秀在内。在以前,她跟傅夫人在太妃面前是一样的身份,而目前身份的差别是越来越大了,所以虽一起陪侍在太妃面前,却等闲不敢说话。如今用了“你们”二字,她才敢开口。
“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使得使不得?”
“你说!”
“何不在十二晚上,暖寿实在也就跟正日一样了。”
“这个主意有趣!”傅夫人说,“皇上如果能留到交了子时,不就是名副其实地过了生日?”
“有趣倒有趣!”太妃答说,“只怕晚上不便。”
“等我来请示皇上。”
于是等皇帝驾临时,傅夫人从容随奏,又说这是安慰亲心最好的一个机会。不过她把话又拉开来,事情要顺乎自然,不必稍有勉强,尤其是此举必须避免引起议论,否则太妃反而不安。
“顺者为孝,这个道理人人皆知。”皇帝答说,“我仰体亲心,尽力要做到。至于引起议论,我倒不怕。像这种情形,有何可以议论之处?”
傅夫人听皇帝的语气,似乎有着负气的意味,心里不免嘀咕,但亦只能装作不解。她在宫中多时,深知像这种事最好不闻不问,越问是非越多。
皇帝却忍不住要发牢骚。“你看,”他说,“皇后说的话多可笑,道是我来的次数太多了,怕太后心里不高兴。其实我隔一两天才来一次,太后那里晨昏定省,一天两次,试问孰多孰少?”
傅夫人暗暗心惊!她在想,皇后的话,不会无因而发,也许意在言外,她跟皇帝的这段情,皇后一定有所闻了,这种说法,明指太妃,暗中指的是她。
这一层与自己切身利害有关,她认为不宜缄默。“皇上,”她很认真地问,“莫非皇后别有用意?”
“你说!是何用意?”
“怕是指我而言。”
“我想不会的。”
“何以见得?”
“我早说过,皇后左右的人都在我掌握之中。”
“也许,”傅夫人迟疑着,不知道自己的话该不该说下去,但终于忍不住说了,“也许皇后是从太后宫中得到的消息。”
“这轮着我问你了,何以见得?”
“我是猜测。”傅夫人说,“宫中人这么多,难免走漏消息。”
皇帝想了一会儿,皱着眉说:“太后宫里的人,我不便过于干涉。”他接着又说:“不要紧!我可以宰鸡骇猴,让他们有所警惕。”
“皇上也不必操之过急,凡事总以化解为上。”
“是啊!我一心想化解,可是,人实在奇怪,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不独小人,无不皆然。”皇帝又说,“为政之道,宽猛相济,御人亦复如此。从先帝崩逝,我一切施为,务求宽大,以期弥补先帝之失。哪知居然有人公然昌言,如今上条陈,只要将先朝时事翻案,就是好条陈。这是蓄意捣乱,可恶之极。因此,我已经降旨,将此人锁拿来京,非处以极刑不可!”
“这,这个人是谁啊?”
“是云南巡抚王士俊。”
傅夫人将皇帝的这番话,跟他接位以来务从宽大的作为细想了一遍,也禁不住感慨。“做人难,真是做人难。严了不好,宽了也不好。”她紧接着又说,“不过宁失之宽!”
皇帝不答。他不愿意与妇人谈正事,“福如!”他问,“你看,我生日那天,应该孝敬娘一点什么?”
“孝心!”傅夫人直截了当地说。
“那不用说。不过孝心存在心里,也不能摆在嘴上,总得借点什么,才能有所表现。”
傅夫人想了一会儿笑道:“有倒有几样东西,不过说出来好像荒谬,成了笑话。”
“你不妨说来我听听。”
“太妃常跟我说,不知道皇上小的时候怎么样,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想,皇上如果能拣一套小时候的衣服玩具,送来给太妃,让太妃能够体会皇上那时候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吗?”
“这——”皇帝迟疑着说,“只怕会引起娘的伤感。”
“不会!天下父母心,只会觉得安慰,不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