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先跟令嫂说明白。”
“是!”
“曾莲青到你家来‘作客’以后,令嫂便须向邻居透露,你们也要到曾家去作客,选定一个日子动身,请邻居照看房屋。这个日子,曾莲青会告诉你,然后你雇一条船到嘉兴,船到自有人会来接你们。”
“这以后呢?”
“以后,会有人送你们上船。中间可能还要转一两个地方,最后是到了新安江山、万山丛中,安居下来。”
朱真想了一下说:“家嫂自然同行?”
“当然!”年羹尧说,“你有力量供养她的下半辈子,曾莲青也一定会尊敬她。”
“是!家嫂亦会感激将军成全之德。”
“彼此,彼此!请为我向令嫂致意。曾莲青还得请她格外照应。”年羹尧又说,“还有件事,千万要当心,动身的时节,必得像个暂且出门作客的样子,切切别露举家他迁的痕迹。”
这是告诉他,不可贪恋一些不值钱的衣服家具、动用物件,丢掉就丢掉,算不得什么!
“有这样一件怪事,不,”朱真的寡嫂朱太太急忙改口,“是喜事!天外之喜,想都想不到的。”
看她并无畏惧之色,朱真反倒要提出警告了:“嫂嫂,这件事搞得不妥当,会有极大的麻烦。”
“没有什么不妥当,不过,老二,有一件事,你能做得到,就很妥当了。”
“嫂嫂说。”
“最好暂且不圆房,让她跟我一张床睡。”
“好!”朱真毅然决然地说,“我听你的话。”
于是第二天一早,朱家叔嫂欣欣然地打扫房屋,预备肴馔,邻居少不得有人打听,朱太太便说,她的表妹要来作客。又说,她的表妹是因为婚事不如意,发生纠葛,内情甚为复杂,目前是来暂时避一避,说不定还要送她回去,代为调停。这样留下一个举家远迁的伏笔。
到得傍晚,一乘小轿,悄悄到门,陪来的是一个老苍头,一名侍儿。那老苍头,即是前一天在将军衙门,侍候过朱真的年家老仆,做事十分老练,称朱真为朱少爷,叫朱太太却是“表小姐”,一听便知道他家小姐“曾莲青”跟朱太太是表姐妹。
打发了轿子,那名叫阿云的侍儿,扶着曾莲青到朱太太卧室。朱真不便跟进去,与老苍头在厅中叙话。
“朱少爷,我本来叫年福,现在改名叫沈福。”
“噢,沈福!”朱真点点头,心里的话很多,不知该说哪一句。
“我家老爷让我跟朱少爷说,最好三天之内就动身。”
“可以!”朱真找到谈话的头绪了,将他们叔嫂所设计的,以曾莲青婚事有纠纷,来了还要送她回去的借口,告诉了沈福,并又叮嘱:“我们跟左邻右舍的感情很不错,或许有人关切,有人好奇,会来打听,请你关照丫头,说话要留神!”
“是,是!我知道。”
谈到这里,只见朱太太卧室的门帘掀开,阿云走出来说:“朱少爷,请进来!”
一听这话,朱真突然一阵兴奋,胸口似乎被堵得透不过气来,定定神,徐步踏了进来,抬眼一看,惊喜莫名,怔怔地把一双眼睛定住了。
还是曾莲青大方,静静地叫一声:“朱二哥!”
“噢,啊,不!”朱真急忙改口,“曾小姐!”
笑容满面的朱太太,轻轻说道:“老二,恭喜你!”
听得这话曾莲青将头低了下去,朱真痴痴地笑着,什么话也没有。
“朱二哥!”曾莲青抬头说道,“患难相从,以后一切都要倚仗了。”
“好说,好说!”朱真望着他嫂子说,“只怕曾小姐还没有吃饭?”
“是啊!”朱太太说,“我该到厨房里去了。”
“不必!表姐请坐,让沈福跟阿云去。”曾莲青随即吩咐,“阿云,你去看看。”
朱太太觉得不必客气的好。不过,“我总要带他们到厨房里才行。”说着,她跟阿云一起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朱真还是生平第一遭,顿觉浑身不自在,渴望着脱出这个窘境。但一看到曾莲青,就像加了一副脚镣,动弹不得了。
她静静地坐着,但脸上并无强自克制的表情,而是安详恬适,似乎在思索什么有趣的事,微微地含着笑容。
这对朱真来说,自有镇抚的作用,不过总觉得彼此的关系,十分尴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是最合适的态度。
默然半晌,曾莲青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眼中的言语是在询问:你怎么不说话?
朱真为她所鼓励了,决意打破僵局,他觉得他应该祛除她的疑惧。而她的疑惧,他可以想象得到,是不知如何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同床共枕。
于是他说:“你今天晚上跟家嫂一床睡!本来应该单独替你准备一间屋子,无奈家境贫寒,只好委屈你了!”
听得这话,她有困惑的表情。“朱二哥,”她问,“你怎么这么说?莫非,莫非他没有跟你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