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党妄行,以致先帝烦恼得日夜不宁。先帝宾天之后,十四阿哥从西宁到京,既不奏请给太后请安,亦不经我请安,反而行文礼部,询问他到京如何行礼。世上有这样荒唐的人,这样荒唐的事!
“后来在寿皇殿叩谒梓宫,他故意跪得远远地,避着我;我反而走过去看他,哪知他居然理都不理。其时侍卫拉锡在他旁边,就扶他上前。及至行礼完了,他到殿外拿拉锡痛骂一顿,又跑到我面前,气冲冲地说:‘我本来恭敬尽礼,何用拉锡来拉我?我是皇上的亲弟弟,拉锡什么人?如果我有不是,求皇上拿我处分;如果我没不是,请皇上立刻拿拉锡正法,以正国礼。’咆哮无礼,一至于此。
“梓宫奉移之时,我因为十四阿哥桀骜不驯,而且跟侍卫又争又闹,不成体统,所以降旨训诫。其时八阿哥从帐中出来,劝十四阿哥下跪,他居然就跪下了。这是十四阿哥事事听从八阿哥的明证。
“以后十四阿哥的妻子病故,我特加恩恤,而他的奏折中,有‘我今已到尽头之处,一身是病,在世不久’的话。我想十四阿哥代我奉祀景陵,责任至重,亦足见我对他的重视,何以还有这种牢骚?
“至于十阿哥,奉旨送青海活佛,到张家口托病不行,又私下与九阿哥来往,赠送马匹,九阿哥的回信,有‘事机已失,悔已无及’的话,你们想,他们要干什么?不就是想谋反吗?而且十阿哥又私下写了不少‘雍正新君’的灵牌,是想咒我早死!”
话虽如此,皇帝却又表示宽大,说是:“这都是八阿哥固结党援,所以有种种不近人情的悖乱行为。如果追问,国法难容。我居心宽大,总想保全骨肉,不忍深求,还希望他们能够悔改。”
接下来便痛责鄂伦岱、阿灵阿、阿尔松阿父子及揆叙等人,因为这四个人是人所皆知的八阿哥的拥护者。鄂伦岱是佟国纲的长子,隆科多的堂兄,与圣祖是中表而兼郎舅的至亲。阿灵阿即为从龙之臣遏必隆的儿子,早已亡故。揆叙是名父之子、名兄之弟,他的父亲明珠的财产,与他长兄纳兰性德的才情,一时无两。揆叙本人,在旗人中亦以饱学知名,当过翰林院掌院学士,死于八年之前,谥为“文端”,可知品行是不怎么坏的。
皇帝因为此辈为八阿哥的死党,故而深恶痛绝。一年之前,便曾降旨,将阿灵阿的墓碑,改镌为“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揆叙的墓碑,改镌为“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对阿尔松阿,皇帝认为他狡猾过于其父,特地将他革了职,发往奉天去守祖墓;鄂伦岱亦发往关外,与阿尔松阿同住,成为变相的充军。其实是便于监视,亦可说是皇帝有意要陷此两人于重罪,因为可想而知的,这两个人住在一起,绝不会“闭门思过”,至少,喝了酒会大骂皇帝。监视官员据实奏闻,皇帝便有了可以定他们死罪的根据。
最后,皇帝有一段结论,他这样处置阿尔松阿与鄂伦岱,为的是解散党援,没有附会济恶的人,他的这几个胞弟便可以保全。不过又加了一个尾巴,说他兄弟之中,积习沉痼,既不能慑之以威,使他们悔改,而加意施恩,又不能感化他们,他内心深为抱愧,不过聊尽心意而已。话中已微露杀机了。
交代了这件事,皇帝开始一意对付年羹尧跟九阿哥,尽量找他们两个人的错处,不过对九阿哥还只是责备,对年羹尧便是追究,一个月之中,“着令年羹尧明白回奏”的要案,不下二三十件之多。当然,每一件都是年羹尧无法说得明白的。
到了四月里,先革陕西巡抚胡期恒的职,接着将年羹尧调为杭州将军,川陕总督派岳钟琪署理,抚远大将军印收缴。上谕由吏部咨行,四月十八日到西安,上下都震动了!
有人劝他起兵造反,有人劝他俯首听命。年羹尧方寸大乱,经过四天的反复思量,才写了一个密折谢恩。而这四天的耽延,使得皇帝大为怀疑。事实上也确是如此,果然感恩,自然立即上折,何致迟至四天之久?
事实上,年羹尧从回任以后,不断召集心腹,密议进止的种种情形,皇帝十知八九,因为他有许多耳目,分布在西北。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年羹尧的侍卫高其素,其兄是云贵总督高其倬。
高其倬亦是汉军,而且与年羹尧同期,不但同期,而且是连襟。此人亦是翰林出身,居官谨饬,只是才具稍短,所以皇帝曾经有谕给他,说是“事事问年羹尧”。及至这一次年羹尧入觐,皇帝大为不满,决定要翦除他时,首先就想到高其倬,应该有所布置。
皇帝心想,高其倬之与年羹尧接近,是奉旨办理,不好责备他,而且据云南藩司李卫上奏,高其倬亦没有什么勾结年羹尧的证据。但要收服他为己所用,却须使个能让他感德怀恩,又痛恨年羹尧的手段。
于是,他在雍正二年年底,写了一道密谕给高其倬,说年羹尧谈到云南的吏治,认为一无可取,而且刑名、钱谷、盐政,以及云南特产,专供户部铸钱之用的铜矿,“皆不可问”,高其倬不称云贵总督之任。
皇帝告诉他说,知道高其倬居官清正,所以完全不信年羹尧的话。而且自己认错:“朕命尔事事问年羹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