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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2 / 29)

团龙补服的时候,你的谢折上说:‘团龙补服非臣下之所敢用,唯恭逢令节,服此庆贺,以彰殊宠。’如今你连上路都穿在身上,跋扈可想而知。”

听得这话,年羹尧大起反感,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拿这种服饰小事来做文章,亦未免太小气了。

这样一想,不由得冲口答道:“臣是遵旨服用。朱批:‘只管用!当年圣祖皇帝有例的!’”最后那两句,声音特大,格外显得理直气壮。

皇帝勃然变色,但并未发作。

“听说你有个家人叫魏之耀的,家产有数十万。”皇帝问道,“你可知道?”

“臣不知道。”年羹尧答说,“容臣细查以后回奏。”

“到西宁军前效力的,一共有多少人?”

“臣记不得了!容臣细查回奏。”

“你保过一个张泰基,说他有军功,是何军功?”

“军前效力的人很多,是何军功,臣亦须细查以后,才能回奏。”

“哼!”皇帝冷笑,“问你的事,都不知道,那么哪件事是你知道的。”

“臣唯知尽忠竭力,保护圣躬。”

“保护圣躬”四字,本来是好话,但彼此都有心病,又是在此时此地,皇帝觉得这句话中,不免有挟制之意,便沉下脸来问道:“我有什么地方要你保护?你远在西宁,又怎么能保护在京的我?”

“四海之大,无不在皇上治理之下,臣尽心地方,不贻君父之忧,便是保护。”年羹尧答说,“臣愚,不知所奏有当否?”

听这话,似乎言之成理,至少还听不出挟制讥讪的意味,皇帝心里比较好过些了。

“听说你出门用黄土填道,有这话没有?”

黄土填道,便是跸道。年羹尧虽无此僭越之意,但下面有人逢迎过分,他不能即时纠正,自然是一大错处。不过他不肯诿过于下,想一想答说:“陕甘一带,尽是黄土,除非道路不修,要修必是黄土。”

这是狡辩,但皇帝无词以驳。另外又问一样罪名:“说你验看武官,用绿头牌,真的吗?”

“不真。”年羹尧心想,这件事可以销毁证据,不妨赖掉,“臣不敢!”

“你能说不敢,总算还记得何谓臣道。就怕你心口不能如一。”

“臣不敢欺皇上。”年羹尧恭说,“臣蒙皇上叠赐恩宠,不敢自轻,何况大将军自有体制,臣如自轻,便是轻视朝廷。以此之故臣得罪的人很多。皇上如念臣愚忠,可否将参折发下,容臣一一回奏?”

皇帝心想,年羹尧这话,简直如骗三岁小孩。原折发下,便等于出卖原告,纵容他去报复。用此伎俩骗取原折,岂不可笑?

心里是这样想,皇帝口头上却不拆穿他的一厢情愿的想法。思索了一会儿,将计就计地说:“可以,你先下去等着吧!”

于是年羹尧跪安退出。隔不多久,太监捧出一个盒子来,内贮一道朱谕:“有人参奏年羹尧种种骄恣不法,着明白回奏。”后面列的是参款,一共有十来条之多。

这一下,年羹尧才知道弄巧成拙了。

及至回得私第,隆冬天气,已是内衣尽湿。拜见老父以后,还有盈门的访客要应付。这些人不知道年羹尧已经碰了大钉子,只道他圣眷未衰,还来奔走趋奉。年羹尧本来就骄恣跋扈,此时心绪恶劣,越发一个不见,统统挡驾。

勉强陪伴老父,奉行了乐叙天伦的职责,退归书房,在书房细看皇帝发下来的抄件,所参的罪名,无一款不是可以送命的。心知皇帝意存叵测,事情很严重了。

得要找一个人商量!心里这样在思索,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他的干亲家隆科多。于是吩咐备轿,微服到了隆科多那里。

虽然是干亲家,毕竟椒房贵戚,年羹尧在他人面前可以骄横无礼,在隆科多面前却不能,仍旧称他“舅舅”。

“请舅舅恕我衣冠不整。为了避免招摇,不能不着便衣,想来舅舅能体谅我的处境?”

“彼此,彼此!”隆科多愤愤答说,“我的处境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来!来!到里面来说。”

隆科多有间密室,巧匠精心构筑,能够隔音。室外复有心腹守卫,可以畅所欲言,而不虞泄密。因此,一进此室年羹尧就无所顾忌了。

“我不知道,皇上何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照这样,岂不令天下人寒心?”

“只有你我寒心!不相干的人,在他驾驭起来,恩威并用,得心应手。”隆科多叹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不必出那种死力,今天一样享我的荣华富贵。”

“舅舅的意思是,知道皇上的秘密是不幸之事?”

“大不幸!大不幸!”隆科多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也被参了?”

“谁?”年羹尧既惊且惧,“舅舅不比我,不会得罪什么人,何以亦被参了呢?”

“有人想以此固宠。”隆科多说,“我听人告诉我一个故事,简直是齐东野语。”

这个故事出在河南巡抚衙门。据说河南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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