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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4 / 9)

他手不能挽、肩不能挑,而且生来是享惯了福的,未见得肯做那低三下四、仰面求人的事。这样说来,一定落魄得不成样子了。

“小娘子!”绣春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嗯!”阿娃听出了她声音不自然,转过脸来看着她问,“你有话要说?”

绣春陡然警觉,若是把郑徽的情形,稍微透露一点风声,就会闹出极大的风波,所以话到口边,却又支吾其词地说:“没有什么!我是说饭要冷了。”

“别跟我捣鬼!”阿娃不悦,“你一定有话。是姥姥要你跟我说什么?”

绣春也是极机敏的人,立刻顺势答道:“还不就是那句话,劝你将就些。”

阿娃沉默了一会儿,问:“姥姥叫张二宝拿首饰、衣服去当,你知道这回事吗?”

“我不太清楚。”

“我看姥姥是特意做给我看的。我不相信姥姥手里没有钱。”

绣春也停了一下才说:“买这所房子花了不少钱。”

阿娃知道,李姥手里的积蓄,颇不在少,说买一所房子就会倾其所有,那是欺人之谈。不过,为了要重张艳帜,想出这样一条苦肉计来,也真可说是用心良苦了。

就这一念之间,阿娃的心软了,回想从十二岁到现在,凭良心说,李姥完全拿自己当亲生骨肉看待,要说有所报答,无非在她这风烛残年,多听她几句话。何况,重理旧业,不比从良以后又下堂复侍,也不算什么自甘下贱。

就这样一面吃饭,一面在算计,始终默默无语。绣春看在眼里,自然关切,便等阿娃视线触及她时,悄悄问说:“小娘子往后到底怎么个打算呢?”

“有什么打算?”阿娃苦笑道,“过一天,算一天,我们这种人家,身不由己,从何打算起?”

“话不是这么说。”绣春急转直下地点了一句,“试期又快到了!”

“是啊,各道的举子,我看已经来了不少。”

“只怕一郎又到了长安。”

这一句话,正说中阿娃的心事。她痴痴地望着绣春,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到了长安,想来一定会到鸣珂曲去找。”绣春又低声地说。

“可不是?”阿娃着急地说,“找不到,他不会死心的,一定四处八方,整天乱碰。那样子仍旧不能好好用功,来年礼部贡院又是一场空。”

“就是这话啰!”绣春说,“咱们得要透个消息出去……”

“啊——”

阿娃如梦初醒,大彻大悟,放下饭碗,眼神闪烁地望着绣春,终于现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

“跟我上姥姥那里去。”

“慢。”绣春倒颇沉着,“该说什么话?想好了再去。”

“我已经想好了。”

于是,两人到了李姥那里。阿娃先问问头疼好些了没有,晚上吃了些什么,然后向绣春使了个眼色。

“都来吧!”绣春招呼所有的侍儿说,“把冬至做糕的粉磨出来。”

那些侍儿闲居无事,巴不得找些有趣的事做,闻绣春一说,都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只有李姥的一个心腹,还在那里侍候。

“你也去吧!”李姥半闭着眼说,她貌似昏聩,其实阿娃的眼色,绣春的作用,全都明白。

“姥姥!”阿娃平静地说,“我依你好了!”

“这才好!”李姥全睁了眼,露出欣慰慈祥的神色,“你算是想通了。你想,我还有几年好活?趁这时候多积聚些,还不是为你?我又没有第二个,等我两眼一闭,一切都是你的。”

“这话说得太远了,我们说眼前。依是依你,可也不能全依。”

“怎么叫不能全依?你说吧!”李姥挪了挪身子,“来!坐我身边来说。”

阿娃便挨着李姥在一张榻上坐下,却不急于说她的条件,只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很细心似的,倒像闲得太无聊了,一件极琐细的事,也可以拿它作为一种很有趣的消遣。

李姥可沉不住气了,她捏住阿娃的手问:“说了一半,怎么不说了?”

“我想还是不说的好,”阿娃故作盘马弯弓的姿态,“说了你也不能依我。”

“不管什么,你倒是先说了出来,咱们娘儿俩再商量。”

“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依就依,不依就不依。”

“你这孩子,脾气越来越犟了!”李姥停了一下,换了副极恳切的声音又说,“只要我能依你的,一定依你。再说句老实话吧,就算我不能依你,你一定要那样办,我还不是拿你没有办法?长安米珠薪桂,撑持门户不容易,你要体谅我,自然最好;不体谅我,我还是那样待你。说来说去,我就只有你一个,我也没有几年了,只巴望你别离得我太远,有一天倒了下来,这把老骨头还有人料理,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姥这番话,说得泫然欲涕,十分伤感。那虽不免做作,但至少也有一半是真感情。多少年来,遇到这样的情形,阿娃总是心里酸酸的,再有委屈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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