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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3 / 9)

。他忽然想到,李姥真的去世了,他以什么资格来替她办后事?是半子之谊的女婿身份吗?五姓家的子弟,替三曲的假母发丧服孝,这不成了笑柄了吗?

为了阿娃,别人笑还不要紧,只怕风声传到父母耳朵里去,那就糟了!他想,落魄至此,已大不孝,再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来,那真是杀身不足以赎其辜了。

想到这里,他非常不安:“李姥千万死不得!”他一遍遍地在心里说。同时,急于想回去看个究竟,便起身回到客厅,向刘三姨告辞。

“再等一等吧,算时间该有消息来了。”

郑徽勉强又等了半个时辰,看看日色已经偏西,再等下去,坊门一闭,断绝通行,今夜怕赶不到家,所以执意要走。

“也好。”刘三姨说,“我派人到西市去赁一匹马,让郑郎骑了去。”

“西市离此不远吧?”

“就在东面。”

“既不远,我自己到西市去赁吧。”郑徽又踌躇着说,“绣春怎么样呢?”

“犊车太慢,她今天赶不到家了。歇一晚,让她明天回去好了。”刘三姨答说。

事情就这样安排了。刘三姨派人领着郑徽到西市,在骡马行赁了一匹马,由那里的人跟着,赶回平康坊。

到了鸣珂曲李家,下马一看,双扉紧闭。正有些奇怪时,门上有样东西落入眼帘,触目惊心——那是一把大锁!

郑徽惊疑交并,抢步上前,想从门缝里张望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发现锁眼已用泥土封住,这一来,除非把锁敲掉,就是有钥匙也不能把锁打开。

那表示了什么?表示李家全家不是偶然出门,而是出门以后不再回来了!

一想到此,郑徽眼前金星乱迸,满头如针刺般焦躁慌乱。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疑心自己在梦寐之中,或者弄错了地方,把眼睛使劲地紧闭了一会儿,重又张开,定神看一看,一点都不错!从去年第一次惊艳,一直到这天上午伴着阿娃出门,记忆历历在目,再也错不了的!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斜阳无语,门庭寂寂,谁也不能为他作答。

“郎君!”跟来的马夫,等得不耐烦了,“请给了赁马的钱吧!给了钱,我好走。”

一句话提醒了郑徽,“我仍旧得回群贤坊!”他急急地说。

“不行了!你听,快收市了,今天赶不到群贤坊。”

果然,东市收市的铜钲,已经响了。接着就得关闭坊门,开始宵禁,到群贤坊有十五里路之远,不是片刻之间所能到达的。

“但是,”他问马夫,“你呢?你不是也要赶回西市?我赶不到,你不是也赶不到?”

“我不回西市。”马夫答道,“在东市,我们有同行,我在那里歇一晚,明天回去。”

郑徽不再多说,付了三百钱,让那马夫跨马自去。

而他自己,茫然无主,简直快晕倒了!扶着墙壁,勉强支持住,从一团乱丝样的意绪中,总算找到了一个线头:问一问左右邻居,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于是,他叩开了左邻的门,向那应门的中年汉子问道:“请问,间壁李家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搬走了。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搬的?”

“午前。”

“搬到什么地方?”

“这就不清楚了。”

“你想,李姥会搬哪里?”

那中年汉子似乎觉得他的问句十分可笑,摇摇头说:“我们跟李家没有来往,一点都不知道。”

郑徽无法再问下去,道声“谢谢”,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去,脚步沉重得像拖着一副钦命要犯所戴的脚镣。

他不辨东西地往前移动着。一抹余晖曳出他的长长的身影,这使他忽然警觉,天色将暮,得找个宿处才好。

到哪里去呢?他站在十字路口,茫然无主。阿娃已去,韦庆度已死,还有王四娘家阿蛮,一个多月前为新科进士量珠聘去,在平康坊,他已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可以托足。

想不到裘马翩翩,观光京国,不到一年的工夫,竟至于无家可归。天下虽大,竟至于难觅容身之地!一念及此,他忍不住眼眶一酸,几乎凄然泪落。

自然,平康坊多的是勾栏人家,不愁无处可宿,只是一则他万万不可能再有偎红倚翠的心情;再则,他身上所有的钱,连一夕缠头之费都不够,便只好另打主意。

于是,他重又拖动沉重的脚步,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离开平康坊,来到东市。东市北口的两扇大木门,正被慢慢地推动,将要合上,郑徽直觉地抢上几步,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身后的木门,被关闭了,落闩下锁,发出迟滞沉闷的声音。非常奇怪地,那种一点都不好听的声音,反使他的心情安定了下来,既然今夜已不能离开东市,便只好在东市打主意找宿处了。

东市也有酒楼,酒楼也可以留宿,甚至于招胡姬荐枕。而此时的郑徽已失却去光顾的资格,他仅能找到一家简陋的旅舍,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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