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是说要自己愿意,不必勉强,而何庆奇的做法,仍旧带些强制的意味。等把何小虎找来一说,他倒乐意,因为九曲洞中的神秘,在他也是有吸引力的,不过,他更关心这一夜突袭的结果——说起来是童心犹在,要看这一场捉弄敌人的恶作剧,是如何有趣。
不过,他对何庆奇别具敬畏之心,仿佛遇到严父那样,心中再有委屈,不敢申诉,唯有连声称是。
冷眼旁观的林震,却看出他的心意,同时猜到杨信也有这番看热闹的意愿。算一算时间,稍微晚些也不妨,因而说道:“这样吧!你们后半夜再走。”
“你是说发动了突袭以后再走?”何小虎问。
“对了!”林震笑道,“那时候你们才会放心上路。”
“说得一点不错!”杨信老实透露他的心意,“不然牵肠挂肚不放心。等眼看有了结果,我们见了孙副都头,也可以跟他有句确确实实的话好说。”
何庆奇认为事不宜迟,但这个计划既由林震负责,就不便多说什么,同意他们后半夜再走。
“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林震说道,“我要了解情况,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到?”
“如果五更天出发,总在天未黑以前可以到。”杨信答道,“这是指一路顺利的话,倘或路上有了波折,就说不定了。”
“路上不能发生波折,你们要特别小心。”林震说道,“明天黄昏到达,你们休息一夜,请孙副都头连夜派人来。后天一早,我们等信息。”
“是!我一定把话说到。”
“也许半路上会遇见孙副都头,你把这里的情形跟他说,请他立刻派人回去,再多要人来,越多越好。同时要多带锄锹之类的工具。”
“知道了,还有什么话?”
将一切细节及途中要携带的物品,应注意的事项都交代清楚,安排停当,何庆奇便要杨信和何小虎找个僻静的地方,尽量休息——这还谈不到养精蓄锐,只不过略微恢复消耗过多的精力而已。
山坡上一片嘈杂,人来人往,不容易找到清静的地方,两个人商量,最好的地方,莫如九曲洞入口之处,人迹不到,杂声隔绝,看来可以稳稳睡一觉。
告知林震,他当然赞成,而且派了两个人替他们守卫,同时答应,等到开始用石炮攻击时,一定唤他们起身来“躬与其盛”。
在洞口铺好干草,两个人很舒服地躺了下来。残晖犹在,斜射入洞,是一片安详恬适的柔光。此时此地,真不能令人想象,身在战场之上。
“小虎,”杨信睡不着,忍不住想跟他说说话,“你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
“怎么?”杨信奇怪地问,“你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是个孤儿,是我爷把我带大的——”接着,何小虎将他的身世,约略说与杨信听。
“这倒也好!何将军等于你亲生父亲,父子在一起,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不比我们,牵肠挂肚,老想着爷娘。”
“你这时候想家?”何小虎很关切地警告,“老杨,这当儿不是想家的时候。”
“没有办法。想家就跟生病一样,自己做不得主。”
“那就——”何小虎说,“索性谈谈你的家乡。说出来,心里比较好过些。”
杨信说他原籍江南,十二岁离家从军,至今十年,江南水乡的风光,常入梦中。此生别无大志,只望能够有一天解甲归田,重新弄一叶扁舟,泛三万六千顷的烟波,渔樵终老,做个太平闲人。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何小虎笑道,“也许我从来没有过过这种日子,所以我想不出有啥好留恋的。”
“这话不错。所以你现在比我福气,不会想家乡,也不用想父母。如果你换了我,你就会知道,那滋味实在不大好受。”
“我懂你的意思。一个人生在世上,就是一个情字。从前我养一条狗,这条狗大概也就等于当初我爷收留我一样,是条人家丢在垃圾桶里的癞皮狗,看见我似乎眼泪汪汪,我心软了,把它弄到营里。我爷不许我养,要我丢掉,我不肯,偷偷儿藏了起来。养到三个月以后,皮不癞了,长一身漆黑的毛片,真跟缎子一样,而且通灵性,营里人人喜爱,我爷见了也不响——我从来没有违拗过我爷的话,就那么一次。”
“后来呢?”杨信倒觉得听来有味,催促着他讲下去。
“后来到哪里都带着那条狗,起名叫‘黑子’。黑子像我,见不得坏人。营里有个弟兄,最不成材,专好挑拨是非,算计人家。黑子跟大家都投缘,就是见不得他,见了就汪汪大叫。那人当然也恨它,然而只能恨在心里。”
“为什么?”杨信问道,“因为大家都喜欢黑子,怕众怒难犯,不敢跟它过不去?”
“这也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黑子后来也补了名字,吃了一份粮,说起来也是‘弟兄’了,如果谁跟它过不去,就等于欺侮弟兄一样,我爷是不答应的。”
“这倒有趣!”杨信是真的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