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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 / 9)

这铃铛可是传通信息用的?”

“自然。”张老憨很清楚地规定铃号,“小铃铛结在绳子上,摇两下,关照当心;摇三下,立定;乱摇一阵,那就不但立定,还要当心。大铃铛专为出了大乱子,报警之用,要选派妥当人执掌。”

“好的,这个我会分派。请说第二样。”

“第二样,洞里阴暗潮湿,毒虫、大蛇极多,若是被毒虫咬了,自己敷药,不准乱吵乱叫,扰乱大家。见了蛇,不必理它。”

“如果被毒蛇咬了呢?”

“那——”张老憨答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孙炎星想一想才明白,正就是自己所说的“壮士断腕”那句话,唯有牺牲。自己平日发令的时候多,驱遣士卒从事出生入死的任务,只有关切,并无恐惧,而此时听得张老憨这样说法,却不由得悚然心惊,暗中自语:可要小心!自己被毒蛇咬了,也应该早自为计,不宜停顿,妨碍整队的使命。

不过,张老憨只着重在如何带领大队通过艰险神秘、充满着不测危机的九曲洞,而孙炎星则还要考察洞中的情况,提出报告。今后是不是能够开辟出一条专用的捷径,有效扼守强敌进窥的咽喉之路,全看自己所提出的报告是不是详细确实而定。

这是军事上的绝大机密,不便告诉张老憨,甚至也不宜明示于部下,只有靠他自己相机进行。

打定了主意,且先不言,继续请张老憨提示必得当心的行动。

“将军,”张老憨却只对孙炎星一个人说话了,“让弟兄们暂时歇一歇。”

孙炎星明白,这是单独有话要谈。看天色已近黄昏,这天反正不会出发,当即传令,饱餐歇息,如果在规定就寝时分以前,别无命令,大家按平常作息时间行事。

这时马乡约已单独备了两坛汾酒,杀了一头猪,抬来劳军。孙炎星也是肯与士兵同甘苦的人,吩咐白学登,按人均匀分派——当然,要多提一份,整办好了,款待张老憨与马乡约。

就趁这饭前片刻,他约了张老憨在庙后一个小山冈,闲步密谈,张老憨首先问起出发的日期。

“自然越快越好。”孙炎星答道,“倘或你认为都预备妥当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走。噢,”说到这里,他想起最要紧的一句话忘了问,“老张,穿过九曲洞要多少时候?”

“如果顺顺利利,要一整天。”

孙炎星心想,照这样算,拂晓出发,入暮抵达,休息半夜,布置疑兵,等天色一亮,正好让契丹兵发觉受惊。时机正好,就点点头不作声了。

“不过,”张老憨有些忧形于色,“只怕不会顺利。”

孙炎星大惊:“怎么呢?”

张老憨不即回答,仰首天边,若有所思。好久,才低下头来看着孙炎星,眼色中是十分恳挚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戆憨之态。

“将军,不瞒你说,我这个人戆得很,心里总是在想,明明一条捷径,偏偏没有人敢走,其中总有使人怕到情愿绕好大的圈子而不敢冒险的难处在。我十年前就立志要打通这条路,一个人走过八次,只有两次走通,的确是不容易过得去。老实说,我现在自己都有些害怕。”

这岂不糟糕!孙炎星着急地说:“老张,老张,你不能先害怕!你一怕,教我们怎么办?”

“现在,当然害怕也要去。我的意思是,话要先说明白,请你自己斟酌,如果弟兄胆子不够大的,最好不要去。”

“是的。”孙炎星听他这一说,略略放了些心,不过他的警告,大意不得,一定要先弄清楚真相,“到底怎么可怕?容易迷路、处处有陷阱、毒蛇毒虫,还有呢?”

这是一种心灵的感受,张老憨实在无法形容。九曲洞中,阴暗、潮湿、寂寞,身入其中,不由自主地会兴起一种被埋入坟墓中的恐怖,会吓得人发疯。张老憨记得他第一次入洞时,情不自禁地出声狂喊,震得满洞的回音激荡,竟至震落洞壁上的一块大石头,当头砸下,几乎丧生。

回忆到此,比较有实在的东西好说了。“将军,”他说,“九曲洞里的可怕,不是经过的人不知道,知道了也形容不出。打个比方,小孩子做了噩梦,惊醒过来,一片漆黑,叫娘娘不应,喊爹爹无声,那种味道,就稍微有点像了。”

“噢!”孙炎星不敢多想,想起来会自己吓自己。

“再有一样,里面不能大声说话,更加不可以狂叫乱喊,不然,声音在九曲洞里钻来钻去钻不出,会出大乱子。”

声音会钻来钻去,这话似乎新鲜,但细想一想,却知并非瞎说,如果在峰峦环抱之处发声长啸,不也有山鸣谷应的回声么。

然而会出乱子,倒是不曾听说过的,行船到水深不测的险处,船家会预先关照乘客噤声,怕惊起蛟龙,兴风作浪。莫非九曲洞中,也有潜伏着的妖魔鬼怪,不能惊动?

“不是的。”张老憨回答他的疑问,“怕将洞顶上的石头震落下来,如果只是打死个把人,倒还是小事,就怕正好塞住了出路,那时候地方狭窄,回旋不转,不好着力移它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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