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来历的寡妇,住在一起。”
“有这样事!”赵昌祺诧异,“他手里也有几两银子,为什么不好好娶一房?又是寡妇,又是不知来历,这不太荒唐了吗?你去找他来。”
用不着赵昌祺派人去找,陈锡元自己报到了。他是听了冯二娘的话,来提取存在赵昌祺典当的银子。
“盐厂的事,我知道,我明天就去料理。不过,表哥——”他吞吞吐吐地说,“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你说。”
“存在典当里的款子,我想提出来,自己做点生意。”
赵昌祺见多识广,便知陈锡元这个主意来自床头。不过钱是人家的,自己不便不付,只这样答复他说:“款子你要提就提了去。不过,你也该想想,这辛辛苦苦的一笔积蓄,来之不易,存在典当里,利息虽薄,总是稳当的。拿去做生意,有赚有蚀,一旦泡了汤,悔之不及。”
“是!表哥说得是。”陈锡元答道,“我当然格外小心。”
于是赵昌祺唤了典当里的朝奉来结账,本利一共一千八百三十多两银子。赵昌祺如数付了现银,还附带送了他一个新麻袋,派典当里的两名小徒弟挑了,送到冯二娘家。
冯二娘数都不数,将银子往钱柜里一倒,上了锁,拿钥匙交给陈锡元。
陈锡元无可无不可地将钥匙收下来,心里有好些话要跟冯二娘说,但她却忙着替他料理膳食,一时不容他开口。直到晚饭以后,收拾厨下,检点门户,诸事皆毕,“夫妇”俩方有灯下共话的机会。
“我听你的话,存款是收了回来。不过,这件事我觉得做得有点欠考虑。为钱,得罪了亲戚。”
“怎么?”冯二娘问,“莫非你表兄不肯给你?”
“那不会的。只是有点不大高兴而已。”
“换我也是一样。”冯二娘若无其事地说,“钱,不管是谁的,捏在自己手里总是好的。”
很平淡的语气,道理也不大对,但不知怎么,陈锡元却深有所感——看起来倒是冯二娘的主意对了。她曾说,赵昌祺年纪大了,瓦上霜、风中烛,一旦倒下来,办丧事的当儿,不便提存款。事完以后,赵家的儿子继承父业,会不会不承认这笔账;或者虽承认而托故不许提存,那一千八百多两银子就要“改姓”了。当时以为她言之过甚,勉强依从,如今看表兄不悦的神情,见得她的话,倒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阅历之谈。
这样想着,便伸过手去,握着冯二娘软白腻滑的手腕笑道:“怪不得人家说:听老婆的话,会发财!”
“你发了财,别忘了小哥。虽不是你亲生,总也叫过你爹。”
“那当然,还用你说?”
“说我还是要说。俗语道得是:‘亲兄弟,明算账。’又道是:‘先小人,后君子。’这都是聪明人想出的话。儿子总是亲生的好,我也总要替你生的,这里就是你我白头偕老的地方。”
“嗯,嗯。”陈锡元听得心头如倒了一罐蜜糖似的,忙不迭地点头。
“我想我这所房子,将来要给小哥。你答应不答应?”
“自然答应。”陈锡元说,“是你买的房子,当然由你处置。”
“不过,这房子我住惯了,风水也好,实在不想搬。所以,我有个倒换的办法。我的房子给你,你的房子给我——空在那里无用,每年还要补漏粉刷,倒不如卖掉,拿房价交给我,将来小哥成人,我就拿这笔钱让他做本钱去营生,省得累你。”
陈锡元大为惊异,倒看不出她女流之辈,做事做人,着实有些打算。信服之下,一诺无辞。
“现在要谈到你这笔钱了。”冯二娘又说,“摆在柜子里,稳当是稳当,不过大元宝不会生小元宝,你也该想法子生生利息。”
“一路来我也想过,”陈锡元答道,“前一次做盐很赚了一票,我仍旧想干这个行当。”
“要看准了才好。”冯二娘又说,“而且财不露白,你把银子带到盐厂里,千万要当心。”
“自然放在家里,等要用再回来拿。”
“那么,你的钥匙要收好,丢掉了,找铜匠来开锁也麻烦。”
“不会的。”陈锡元取出钥匙来,在手里抛着玩。
第二天陈锡元便忙着去卖他原来所住的房子,而赵昌祺则派人来催他快到盐厂办正事。分身乏术,只有将房契交给了冯二娘,同时引见了一个专营不动产的经纪人,当面写下笔据,过户给冯二娘,由她自己全权处理。
“你哪天回来?”临行前夕,她这样问他。
“我好久未到盐厂了,现在又正是煮盐的旺季,总得住两三个月。”
“住两三个月?”冯二娘皱起了双眉,“天气快热了,你们父子夏天的衣服都还没有预备。”
“不要紧。”陈锡元说,“小哥很能干,将来我叫他回来取好了。”
冯二娘想了想说:“这也好。孩子要勤俭,衣服脏了、破了,叫他送回来洗、来补。盐厂里的伙食怕不会好,要吃啥交代小哥,我做好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