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此刻还不能领人。”
“不能领?”詹善政急得要哭了,“为什么?”
“为什么?”袁来保有些生气了,“你没有长眼睛?这一领了出来,你把你姐夫带走了,留下小白菜给我,人家围着看,跟到东,跟到西,叫我怎么办?”
“那么,袁大老爷,什么时候领呢?”
“等我来跟里头打个商量,只有到天黑了,人散了来领。”袁来保说,“只有这样,先把她们婆媳住的地方安排好,再雇一辆车子等在那里,天一黑,把人领出来,悄悄送到客栈。这两件事你去办。”
“是了!”
“还有,里面有开销,你总知道?”
“是的。事先打听过了,说是一个总的红包好了。”
“多少?”
“八十两银子。”
“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
“交给我。”袁来保说,“你去办,办妥当了,到我客栈去等。”
于是,詹善政交了红包,自去办事,定好宣武门外一家客栈,是个小跨院,相当隐密。又在骡马市雇好一辆篷车,约定下午四点钟到袁来保所住的客栈等候。然后又回自己住处,向杨太太说明一切,方始到袁来保那里去等候。等到下午两点才等到。一见面袁来保就大摇其头:“麻烦得很!”
麻烦的是女监的规矩特重,接取女犯若非父夫兄弟,不得交付。袁来保以浙江派来委员的身份,自然可以收领,但这一来就成了“公事”,非袁来保所愿,所以交涉了半天,竟不得要领。
听得这段缘由,詹善政有个感觉,胸膛像要炸裂似的,涨红着脸息了好半天,才得把那股怨气勉强压了下去,能够开得出口了。
“袁大老爷,照这样说,沈媒婆、小白菜除非沈体仁由余杭赶了来领,她们就一直要关在里头?”
“这好像不大合理是不是?”袁来保重重点头,“照刑部提牢厅的话来看,确是这个样子。”
“那么,舍亲也就不能放出来啰?”
“这是他们不合道理。我也替你争了!不过,”袁来保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就争得赢,令亲出狱,也是明天的事。”
詹善政想到他姐姐,吃尽千辛万苦,所等的就是这一天,谁知等到了,却又横生枝节。自己回去,不知怎么交代。不由得冲出一句话来:“真是欲哭无泪!”
这句话在袁来保来说,有点不大受得了。他也是受了刑部许多气,不想还遭詹善政的埋怨,当然忍不住了。
“这可奇怪了!我是浙江巡抚衙门派来的委员,又不是你杨家的家奴,凭什么要替你奔走?费心费力跑了半天腿,落这么一句话。你把我当作什么人?真正岂有此理!”说完,袖子一甩,背过身子去不理他。
詹善政大惊失色,悔恨不已,赶紧上前赔笑说道:“袁大老爷,袁大老爷,你老完全误会了!袁大老爷这样子帮我们的忙,我又不是畜生,哪有不懂好歹、不知感激的道理。我是说,刑部提牢厅刁难得实在太过分了!我那句牢骚话,决不是对袁大老爷发的!我罚咒!”
“算了,算了!你罚什么咒!”袁来保发过脾气,心里好过些了,“你们两方面,虽说是怨家,实在是一案同遭冤枉的患难之交,大家应该彼此体谅、彼此帮忙。你跟你姐姐去说,她如果肯出面来扮一扮,公事上交代得过去,你姐夫跟沈媒婆她们,今天还来得及出来。”
听说杨乃武这天还来得及出狱,詹善政又起劲了,急急问说:“袁大老爷,什么叫扮一扮?”
“扮一扮者,让你姐姐假作沈媒婆的什么人,随便填上一个名字,案卷里是由妇女来领女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詹善政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凭空冒出沈媒婆的一个亲戚来,他们肯相信吗?”
“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只要公事交代得过去。”袁来保说,“不错,沈媒婆有这么一个亲戚,刑部不知道,可是有我,我做证人,说确有这样一个亲戚,刑部有了根据,公事上就说得过去了!”
“既然如此,什么女人都可以?”詹善政很注意地问。
“是啊!不过要我认识的才行。”
“袁大老爷,只要我认识,你凭我说话好了。”
“噢!”袁来保问,“你有人?”
原来杨太太带来一个仆妇,人很能干,而且恰好姓沈,可以冒充为沈体仁的妹妹,与沈媒婆便是姑嫂。
袁来保认为这样安排,亦无不可,当即同意了。
于是,詹善政匆匆地赶回客栈,说知经过,带着沈妈去见袁来保,再一起坐上预先雇好的两辆篷车,赶到刑部提牢厅,天色已经黑了。
幸好事先打过招呼,值班的司狱是个旗人,名叫普恩,为人很啰唆,但热心讲义气,所以还能办领人的手续。
其实一切手续都已齐备,独缺沈媒婆与小白菜亲属的一个甘结,所以袁来保一说经过,普恩便问沈妈:
“你姓什么?”
“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