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不懂,我跟你爹懂。”张太太将丈夫拉到一边,悄悄说道:“看起来,朱家的女儿,脾气虽刚一点儿,倒是很懂事,很有决断。大宝这个身子,决不能跟新娘子同房,眼不见为净,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张掌柜大不以为然,“你让新娘子就一直住娘家,直到大宝好了为止?”
“也不是这么说。新娘子自然是想拧了,不过,我觉得意思是好的。”
母女俩都同情对方,使得张掌柜无话可说,前前后后想了好一会儿说:“慢点!现在新房里藏着一个假新娘子,偏偏新郎官又是假的,曾经在一张床上睡过。这个名声传出去,我还做人不做人?”
张太太也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麻烦,思量无计,只有把二妞再找来商议。
这牵涉到二妞本身,心思就有点乱了。回想到与金哥面对面,连呼吸都能听见的情形,不自觉地脸上飞起一片红霞。而想到外间得知其事,沸沸扬扬说些不负责任的流言,顿时心又往下一沉,异常着急,自觉无脸见人了。
“怎么啦?二妞!”
二妞越想越窝囊,突然间顿一顿足,说得一声:“坑死我了!”随即放声大哭。
“别哭,别哭!”张太太去捂她的嘴,二妞也知道哭声惊动了留宿的宾客,诸多不便,强自忍住了。
“你!”张掌柜面色凝重地看着妻子,向二妞努一努嘴。
张太太会意,将女儿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二妞,你别急!细细告诉娘听。金哥欺侮你了没有?”
“没有。”
“碰了你哪里没有?”
“什么哪里?”二妞睁大眼问。
“傻丫头!”张太太又好气又好笑,“还有哪里?”说着,在她胸前捏了一把。
二妞脸一红,“没有,没有!”她说,“他不敢!”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莫非,莫非有那个意思?”
二妞不答她母亲的后半句话,只说:“他说,他是瞧见我耳朵上的针眼,才看出我来的。一面说,一面来摸我耳朵,让我给喝住了。”
“他呢?他是不在乎的样子,还是有点害怕?”
“当然害怕,赶紧缩回了手,涨得满脸通红,跟我说‘对不起’。”
“本来嘛,我说金哥是很老实的孩子不是。”张太太轻松地说了,“好了,没事!”
“怎么说没事!名声传出去多难听!”
“不会的。”张太太说,“就有什么,也是以后的事。眼前,可得赶紧想个法子才好。”二妞还是觉得心有不甘,但母亲所说的,也是实话,事有缓急,只能就要紧的先办。想一想说:“我看除了‘新娘子’装病以外,没有别的法子。倘或新嫂子已经回心转意,能悄悄儿接了来,把人换回去,那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娘,何不把朱家的人,叫来问一问。”
伺候洞房,照例是新娘子带来的丫头,称为“伴房”,也有新娘子的乳母或者嬷嬷跟了来的。朱家就是如此,伴房的嬷嬷姓吴,看出麻烦不小,正在屏营待命,所以一唤即至。
“吴嬷嬷!”张掌柜沉着脸说,“你们朱家来这一手可真绝啊!”
吴妈是在家里商量好了来的,不管张家说什么,只要事情一叫穿,就先赔罪,因而一面趴下来磕头,一面说道:“亲家老爷,亲家太太,千不是,万不是,是我家的不是。”
“这不是说一句就可以了的事。”张掌柜问道,“三天见礼,我办这么一场喜事,弄到临了连个新娘子都不知道在哪儿!成话吗?”
“亲家老爷别生气,这也是事由儿逼的。好歹请亲家老爷、亲家太太包涵。朱家的小姐,是张家的少奶奶,这件事是决不会变的。”
“算了,算了!这样的少奶奶,我张家高攀不起!”
“爹,别说气话嘛!”二妞拦住她父亲,推一推她母亲,“娘,你跟吴嬷嬷说!”
张太太性情比较平和,也能体谅儿媳妇的心情,所以问的话不带丝毫火气,只说这样李代桃僵,不是办法,得赶紧想法子挽回。可是,得到的答复,不着边际。女家的下人除了一再替主人赔罪以外,并不能作何确实的保证。看起来,交涉若非两亲家当面去办,便得找媒人说话了。
“我自己去!”张掌柜说,“好就好!不好咱们打官司。”
亲家变成冤家,对簿公堂,官司当然可以打赢。可是就打赢了,也必是两败俱伤,所以张太太母女极力拦阻;而张掌柜意不可回,非找亲家理论不可。
“这样,”二妞迫不得已,想出一个变通的办法,“不如请娘去看看朱家姻伯母,顺便也问新嫂子,到底是怎么个主意?”
“不行!”张掌柜说,“你娘不会说话。”
“那就请一位能说会道的,陪着去。”
“对了!”张太太跟丈夫说,“二妞的话不错。你去不如我去,可以当面问一问新娘子。再请二婶陪着,她的口才好。”
张二婶很能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