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一过去,还有见面的日子。至于你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他年后人修史,发现周自齐副署缉拿梁士诒的命令,也许倒是政治史中的一段佳话。”说完,不等周自齐再有何表示,就把电话挂断了。
于是当天便订了到日本的船票,电召叶恭绰同行。上船的时候,得到消息,内阁改组,鲍贵卿辞职,叶恭绰、张弧名列祸首,自然免职。与直系接近的董康、高恩洪等,联袂入阁。
当然,全国视线的焦点,不在内阁局部改组,而在徐世昌如何处置战败的镇威军总司令。这个谜底到梁士诒到达日本后才揭晓,免张作霖本兼各职,听候查办,并裁撤东三省巡阅使及蒙疆经略使两个职务。
这一下恼了张作霖,通电揭发了一段骇人听闻的内幕。这段内幕发生在奉军全面溃退,徐世昌拿叶恭绰、梁士诒、张弧开刀,至明令摘了张作霖的纱帽为止的这五天之中。
原来最初传说奉军一败涂地,是直系放的空气。当时东路三个梯队,张作相第一梯队出廊坊、武清往北打;张学良的第二梯队由杨柳青进据霸县;郭松龄的第八旅为前锋,在野炮、重炮各一营的支援之下,已威胁到直系的根据地保定;李景林的第三梯队则一面分兵占领青县,一面出大城向任丘进击,配合第二梯队对保定发动了钳形攻势。哪知正打得轰轰烈烈之际,张景惠、邹芬的队伍被直军缴了械。张作霖得报,在军粮城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张学良奉召由前线赶回,第二梯队便交由郭松龄指挥。
军粮城会议决定,姑且让直军一盘,东路三梯队全面后撤至滦州集中。第一梯队由于为彭寿莘所部追击,溃不成军;第三梯队离津浦路很近,利用铁路运兵,全师而退;唯独第二梯队孤军深入,而且北、西、东三面受敌,形势非常不利。其时通信已经断绝,张家父子眼巴巴翘首西望,判断凶多吉少,奉军精锐所聚的第二梯队三个旅,是被吴佩孚吃掉了。
哪知郭松龄且战且走,终于将第二梯队带回滦州,人数不但不少,并因沿途收容友军溃卒之故,反多出许多。张作霖喜出望外,慰劳备至;张学良亦觉得面子十足,越发敬重“风义兼师友”的郭松龄。
内幕便在此时发生,徐世昌得知奉军的精锐仍在,犹堪一战,便遣派密使到滦州,劝张作霖反攻,同时表示,以目前奉败直胜的形势,大总统或许被迫要发一道处分命令,完全是“敷衍门面”,请不必介意。
这种蛇鼠两端的行径,已不大合张作霖的胃口。但原以为“敷衍门面”,不过薄言谴责,所以对来使还很客气,说多谢大总统鼓励,等部队稍加整理,自然有不负期望的表现。哪知五月十日所发的命令,竟是撤职查办,甚至裁撤巡阅使、经略使两职,竟是要掘他的根了!这一下惹得“老帅”七窍生烟,拍案大骂徐世昌:“妈拉巴子,简直不是人!”
于是召集幕僚会议后,张作霖采取了三个步骤,第一是由“东三省议会联合会”,推举张作霖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孙烈臣为“副司令”,在事实上宣布独立。
第二是重组两路部队,张学良、郭松龄所部为第一路军;李景林所部为第二路军,在山海关前与直军展开激战。
、吴笈孙去游说,劝张作霖将奉军留在关内;以及兵败退保滦州时,犹派密使,劝他再打,最后便老实不客气地丑诋了。
他说:“徐世昌之为人,诡谲多端,唯利是图。臣事满清,欺负孤寡;辅翼项城,辜负付托。嗾使张勋复辟,又重而剪除之;重用安福党人,又使都门喋血。而段氏下野,信任曹吴,又继作霖为之以兵铲除。作霖愚昧,为其所卖。夫自古无不败之势,当事诸人,夫何足惜!与吾民受此荼毒,而不知其所以然,是为可哀耳!是以屡次变乱,皆其所造。徐世昌坐收渔人之利,外间不察,以为和事老人,不知实为导火线也。作霖已矣,夫复何言?吾恐吴佩孚,又继我为其走狗,异日必受其咎,而徐氏又私庆幸其成功焉。”
这个通电一发表,徐世昌的脸上挂不住了。而直系则大为高兴,因为正想驱逐徐世昌,而怕有各方的阻力,如今张作霖一电,使得徐世昌声名扫地,再没有人敢轻易为他说话。岂非为直系扫除了驱徐的障碍?
于是吴佩孚又是一马当先,通电各省,征求恢复旧国会的意见。徐世昌的大总统是新国会选出来的,如果恢复旧国会,徐世昌的现职,便是于法无据,自非下台不可。
接着新近崛起的长江上游总司令孙传芳等人,纷纷响应。在天津的旧国会议员、参院议长王家襄,众院议长吴景濂,原是早就联络好的,一看时机成熟,邀集两院议员,举行临时会议,决定通电全国,依法自行集会。徐世昌接到消息,电令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严加取缔。因为旧国会是个被取消了的机关,何能复活?杨以德便拿了电报去请示直隶省长曹锐,该怎么办。
“你看该怎么办?”曹锐反问一句。
“照规矩,大总统这个电报,应该打给省长,由省长再转给我。如今越级指挥,我可以不理的。”
“好小子!”曹锐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算你脑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