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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 / 9)

令,就地正法。”

吴笈孙透了口气,北京地方大概可以保全。此行不辱使命,如今唯一的一件事,是劝得张勋缴械投降,早息干戈。

其时,败报不断涌至,地坛的辫子兵被缴了械,步枪十支一捆,不断地送了出来。接着前门和广安门相继失守,满街的辫子兵,横七竖八倒在人家檐下,又饿又渴又累,却无人管。

得到报告,张勋便打电话找吴炳湘,先说巡逻去了,过了一会儿吴炳湘回电过来,请问有什么指示。

“镜潭,我的兵你不能不管。否则会出事,我可不管。”

“是,是!绍帅要管,我也要管,已经派人去收拾粥厂了。绍帅知道的,粥厂要冬天才开,如今什么东西都得现办,弟兄们得委屈一点儿。”吴炳湘又说,“茶担已经送出去了,正在找干粮。不过,铺户关门关了两天了。我总尽量想办法就是。”

“好!好!多费心,多费心。”

“理当效劳!不过,绍帅,斗胆动问,你是怎么个打算?”

张勋一愣,随即又唱他那四句歌诀:“我不离兵,兵不离枪,我从何处来,我往何处去。”

“绍帅,我请你再考虑。你考虑妥当,我才好替你预备。”

“你们怎么替我预备?”张勋问说。

“自然是预备个退路。”吴炳湘试探着说,“现在公使团的领袖是荷兰公使,我想请他帮忙。”

“多谢,多谢!不过,我是备而不用的。”

吴炳湘知道他是门面话,当即答说:“我也是这么希望。其实世缃兄就在绍帅身边,何妨跟他商量商量。”

“是的,我会跟他商量。不过要我缴械投降,万万办不到。”张勋接着又说,“反正我这里你不必管,只请你照看我的部下就是。”

“是!这是于公于私,义不容辞的事。不过,我差不多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想提出一个要求,请绍帅体谅。”

张勋以为他在推托,立即答说:“岂敢、岂敢,除了你上床睡觉我不能同意以外,都可以商量。”

“我哪里敢上床睡觉?我想请绍帅用电话下两道命令,第一,请贵军长官马上转告弟兄们,归我照应,武器由他们自己保管,不过不准再放一枪。”

这是不缴械,面子有了,张勋很见机地说:“可以,可以!还有什么?”

“还有第二道,请下令东华门上的炮兵指挥官,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准开炮。”

“这——”张勋迟疑了。

“绍帅,”吴炳湘又说,“还是那句话,东华门架炮打谁啊?”

这一说,张勋不免冒火——生他的炮兵指挥官的气,对吴炳湘作了很令人满意的答复:“好吧!我照你的意思办,只希望你好好照应我的部下。”

“当然,当然。”

于是,挂断电话,重新告诉通信连,分别联络各处的带兵官,下达了两点命令:第一,跟警察总监联络,请他指挥地点报到,要吃要喝找吴总监;第二,抱着枪不放——不放枪但也不放手。

最后电话接到东华门上,找到炮兵指挥,开口就骂:“你简直混蛋!谁让你把炮架在东华门城楼上?往北是宫里,往南是东交民巷,你要轰谁啊?做事不用脑子,大饭桶一个。”

“是,是报告过大帅的。”炮兵指挥官在电话中嗫嚅着说。

张勋越发光火,“胡说八道!你何时报告过我?”他大声吼道,“如果你报告过我,我能跟你一样没脑子,把好好的炮,弄成个废物。你瞪着眼撒谎,诬赖长官,我把你的脑袋给切下来!”

“是,是——”电话中的声音都发抖了,“是请万参谋长转报的。”

听这一说,张勋废然长叹。“好吧,”他说,“算你报告过了。”

放下电话,时钟正打三点。只见门上领了一位客人进来,张勋是看惯了这个客人一溜歪斜的脚步的,心头便有一阵温暖,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斗瞻,这么晚了,你怎么跑了来?”

来客正是袁世凯称帝以前,月必一往徐州、“跑断双腿”的阮忠枢。他先不答张勋的话,只问:“世缃也在这里?”

“我是衔菊老之命,来劝绍帅的。时到如今,自然要跟绍帅共患难。”

“高义!高义!”阮忠枢跷着拇指,连声称赞,接着又说,“我刚打了个电报给菊老,为绍帅乞援,‘务念二十余年师生厚谊、故旧之情,为之设法保全生命财产。’既然世缃在这里,再好没有,咱们好好商量。”

张勋对他之来,深感安慰,但对他的话却不感兴趣,心想:“我的生命财产,何用你来代为‘乞援’?只要我松一句口,自能‘保全’。”因此,他意兴阑珊地说:“你们谈谈吧!我得去过一口瘾。”

于是阮忠枢将电报稿子拿给吴笈孙看,只见上面有“绍轩质直忠勇,饶有血性,惟脑筋太简单,思想太旧”,以及“今铸此大错,其心可佩,其愚可恼”的字样,不由得笑道:“好一个‘其愚可恼’,足见交情。不过当心他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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