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省长朱家宝附逆有据,着即革职。”
“只革职、未查办。”王约翰说,“所以朱省长算是运气的,避到日租界去了。”
总算还有人得以脱身,张勋略感安慰,但自己又怎么样呢?送走了王约翰他一个人在厅上发愣。
突然间,隔院有号啕大哭之声。张勋既惊且诧亦怒,大声问道:“这是谁?干吗?”
“是,是侄少爷在揍万参谋。”听差答说。
“嗐!胡闹。”
张勋拔脚赶到万绳栻所住的那个院子里,一进垂花门便遇见他的第二个侄子张仲巡。
“怎么回事?”张勋很不高兴地问。
“这小子——”
原来万绳栻一见复辟一败涂地,只躲在他屋子里吞云吐雾,心里盘算,张勋语气很硬,说不定真个要拼下去。到得讨逆军进城,前锋将领一定奉有命令,要善为保护张勋,但其他的人就难说了。
扪心自问,复辟的祸是他闯出来的。各方指责的通电,痛骂“佥壬小人”主要的就是指他。一旦落入讨逆军手中,必不能幸免,那时张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替他求情的资格?这样看来,趁早开溜是上上策。
于是他跟转运局的刘副官密议,决定托病住入法国医院,不道事不机密,为张仲巡所知,大为光火,赶了来先左右开弓,打了他两个嘴巴,方始戟指痛骂。
“大帅还没有走,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你替我们张家搞出一场灭门大祸,想一走了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接着便招来几名辫子兵,吩咐将万绳栻禁闭,严加看守。万绳栻见此光景,只怕性命不保,惊忧自伤,以至于放声大哭。
“大叔,别理这小子。”张仲巡说,“我到天坛去指挥队伍,等我回来再问他。”
张勋倒很重感情,看万绳栻相随多年,心有不忍,亲自下令,恢复万绳栻的自由。到了夜里,传言段祺瑞已经下令,第二天上午攻城,又说讨逆军预备占领宣武门以后,架炮轰南河沿。一时人心惶惶,奔走相告。万绳栻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揣上几个烟泡,拾起早就预备好的皮包,悄悄溜到刘副官那里,使个眼色,先后逃出张家,直奔东交民巷法国医院。
一到先挂急诊号,医生问他什么病,万绳栻说不上来,只紧紧抓住他的皮包。
“原来你是‘政治病’!”医生笑一笑,告诉护士,“请总务主任来。”
总务主任跑来细问来意,万绳栻才老实答说:“我们是想在贵院住几天。”
“可以!”总务主任一口应诺,不过有声明,“你们两位是普通病人,照章纳费。头等病房没有空,二等病房两个人,每人每天九块大洋。没有特别保护。”
没有就没有,且先住下来再说。
这天黄昏,南河沿张家又有位不速之客来访。此人名叫吴笈孙,字世缃,河南固始人,前清民政部司员出身,一向替徐世昌办庶务。这次亦是奉了徐世昌之命,特地进京来向张勋做最后的劝告。
一见面先交出徐世昌的一封亲笔信。措词比前一天的那个“蒸电”直呼其名客气得多,称之为“绍轩仁弟阁下”,紧接下来说:“事已至此,兄所以为执事计者,蒸电已详言之,望弟有以善自计也。弟既效忠清室,万不应使有震惊宫廷、糜烂市廛之举。大丈夫做事,委曲求全,所保者大,此心亦可照千古矣。望弟屈从。弟之室家,兄必竭力保护。言尽于斯,掷笔悲感。特嘱世缃回京,面陈一切,惟希台察,不具。”下面具名是:“兄昌顿首。”日期七月十一日,正是当天上午所写。
“菊老要我转告绍帅,本来合肥亦不愿逼迫太甚,事缓则圆,不妨从长计议。不过,事不由人,十六混成旅的态度很激烈,老冯的通电,不知道绍帅看到了没有?”
“哪个老冯?”张勋问道,“冯华甫?”
“不是冯代总统,是冯玉祥。”
“他发什么通电?我不知道。”
“喏,我带了一份抄本在这里。”
张勋接来一看,只见写的是:“张勋叛国,罪大恶极,人人可诛,同人大张挞伐,志在铲除帝制祸根,稍有姑息,害将何底?现在张逆势穷力蹙,竟有人出面调停,闻悉之余,不胜骇异!彼今日敢公然叛国,破坏共和,推原祸始,则斩草未得除根之所致。况既为叛国之贼子,安有调停之余地?非歼异党不足以安天下,非杀张勋不足以谢国人。”
看到这里,张勋一把将抄本撕掉,突出一双豹眼,暴声说道:“看他来杀我!”
“绍帅你别生气!生气就是他的通电发生了作用!你只当他犬吠好了。”
张勋听他的劝,而且发觉自己失态了。“世缃兄,”他歉疚地说,“你别多心,我不是跟你发脾气。”
“绍帅不必解释,我都知道。冯玉祥连调停的人都骂了,菊老也没有生气。凡是办大事,总免不了挨骂的。”吴笈孙紧接着说,“事到如今,只有说老实话,绍帅自问,贵部能不能挡得住十六旅?”
“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