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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6 / 10)

守候的荆轲也听得很清楚。迎出屋来,两条人影凑在一起,秦舞阳用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她睡得正酣。”

“跟你说了些什么?”荆轲用同样的声音询问。

“问了我一些家境身世。提到你,她仿佛很注意。”

“噢,好!”荆轲嘱咐,“鸡鸣时分,我就回来。你尽管睡好了,回头我会唤你。”

于是他们暂时交换了住处。荆轲蹑手蹑脚地到了任姜身旁,和衣而卧,只拉过衾角,盖住半身,定一定神,把要说的话,又想了一遍,然后伸手去摸任姜的脸。

他忘了他的手极冷,任姜一惊而醒,脸上是冰凉的一只手,衾底所触摸的是上覆锦衣的一件裘服,这显然不是卸衣入寝的秦舞阳。“谁?”她失声而喊,同时一仰身坐了起来,吓得心头乱跳。

荆轲也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掩住了她的嘴,趁势一把拖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是我,荆轲,你千万别大声,我有话说。”

他的行为太诡秘,太不可测了!任姜惊疑不止,好久才定下心来,拉开他的手,低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你说你恨我,特来向你赔罪!”荆轲轻轻地笑着。

“哼!”任姜冷笑着挣脱了他的怀抱。

荆轲随即也靠了过去,一手抱住任姜。她扭了两下,看着挣不脱,便不作徒劳无益的反抗了。

“你好会骂人!”他在她耳边说。

“你本来就是懦夫!”任姜从牙缝里迸出两句话来,“一想起那天一早醒来,鬼影子都不见一个,我就恨不得叫你死!”

荆轲又感动,又抱愧,但感情不摆在表面上,声音中依然是那种满不在乎的劲儿:“你没有想到咱们还有此一刻的同衾共枕吧?”

“哼!谁稀罕?”

“你不稀罕,我可稀罕。邯郸不辞而别,我心里一直觉得不安。”

“算了!不要再来骗人了!”

“耿耿此心,唯天可表!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摆在当中?”说着,拉她的手,要放在他胸前。

任姜一甩,把手甩掉了,“不用来这套!”她冷冷地说,“你从未跟人讲过一句真话。”

“你说话不凭良心!我看看你的心是不是在当中?”

荆轲轻薄地去抚摸任姜的鼓蓬蓬的胸前。她恨他这时候还要玩弄她,在他伸过来的手臂上,使劲拧住不放。荆轲疼得无法忍受,却又不敢喊出声来,只不住地吸气。

这肉体的惩罚,让任姜的气消了一大半,同时,心里也反有些歉然了。

荆轲等她一松手,翻身压住了她,双手揿住她的双肩,粗鲁地在她脸上亲着。这使任姜感到极大的刺激,又恨又爱,先还把头转来转去,躲避他的亲吻,慢慢地,她不动了。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荆轲把她制服了以后说,“该听我的解释了吧?”

任姜没有作声,只把头抵在他怀中。

“你骂我懦夫,我承认一半。”他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说,“在邯郸,我实在是从你身边逃掉的。我没有带着你一起走的胆量,我怕我会让你受苦——你该知道,那时候我在闯天下,一个人,闯到哪里是哪里,有个累赘便不行了。”

“现在呢?”任姜紧接着他的话问,“你已经闯出天下来了。不过——”

“不过如何?”

“你自己知道!”

“你不稀罕我今天燕国上卿的身份是不是?不但不稀罕,甚至有些看不起我,或者恨我是不是?”

任姜默然,心里却在奇怪,他怎能猜得到她的心里。

“我现在要跟你谈的,就是这一层。何以说,你骂我懦夫,我只能承认一半?就因为你所说的两个原因,只有一个是对的。你跟秦舞阳所说的话,我完全懂。你两家十九口,全部死在秦兵手里,而我今天代表燕国来与秦修好,你觉得我是屈辱,只为功名富贵,干的是卑怯的勾当,所以说,在这里与我重见,不胜感慨。是不是?”

既然荆轲已看得如此透彻,任姜不能没有明确的表示,于是,不计一切后果地应一声:“是的!”

“那么我问你,你也有国破家亡之恨,何以也来到了这咸阳呢?”

这句话把任姜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风中的杨花,水中的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如何敢与你贵人相比?”

“好尖利的嘴!”他笑着,在她上下唇上,轻轻捏了一把,“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咸阳,到底是来干什么?”

话风有异,任姜一挺身坐了起来,在黑暗里怔怔地望着身旁的荆轲。

在荆轲,对于她这样地注意他的话,多少是出乎意外的。他了解她的性格,重情而正直,决不肯甘心做秦国的间谍。由于这一份把握,他才敢来跟她接近,希望消释私情上的前嫌,收服她做个入境问俗的对象,以及打探消息的帮手。而此刻看起来,她竟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倒要好好用些心思来应付了。

他的念头转得极快,一想到此,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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