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催促着问:“成将军!怎不射?”
“我在等——”
一句话未完,见他手起弓响,射出一箭。手法快如石火电光,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动作,也不知那支箭落在何处。
“太子、上卿!”成封转身陈述,“我在等杏林中飞出来的燕子,请验视!”
检验的结果,不但蛛丝断了,杏林中还跌落一只受创未死的燕子,燕子身上带着成封的箭。
于是荆轲置酒相贺,贺成封的神射,也贺太子丹又罗致了一位杰出的勇士,兼有为他洗尘的意思在内。太子丹欣然领情,饮到天黑,才带着成封回城。
人走了,记忆犹新,荆轲回想成封的一切,觉得他气静神闲,仪表雍容,颇有大将之风,心中忽然一动:如果盖聂找不到,用成封做副手,看起来比秦舞阳要好得多。
这是个有趣的新发现。荆轲觉得很兴奋,他决定要在成封身上好好下一番功夫,把他的长处和缺点都发掘出来,看看他能否担当这个重任。
为了表示尊重,第二天他特意进城去拜访成封。走到半路上,遇见一辆极其华丽的车子,是夷姞到荆馆来了——这一个多月之中,她几乎每隔一天,便来一趟。
荆轲下了马,拦住车子,隔帷相语,说明了进城的目的。
“你去吧!”夷姞答道,“我去看看水阁的工程。”随后又补了一句:“你可早些回来!”
“最早也得午间。”荆轲又说,“反正我尽快赶回来就是了。”
于是乍遇又别,各奔东西。荆轲进城以后,径赴接待宾客和过路官员的候馆去打听,成封果然住在那里。这是礼貌的拜会,主要的只是表示看重的意思,却并无什么太多的话可谈,寒暄一番,看看词穷,便即道别。
既进了城,少不得也要去看太子丹。他到东宫,一向不须通报,车子直到后宫才停,宫女把他引入书房等候,不久太子丹出来相见。
几乎是第一眼,荆轲便看出来太子丹在笑容后面隐藏着浓重的烦恼。他想动问原因,转念一想,也许纯粹属于私事,譬如跟太子夫人有什么意见不协因而口角等等。这在外人是不宜与闻的,所以话到口边,他又忍住了。
“我去看了成封。”他只这样说,“是特意来看他的。”
“噢!”太子丹略显诧异地说,“你有事想差遣他?”
“眼前没有,太子,我觉得此人才堪大用。”
太予丹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不过不行!”
“怎么?”
“他跟樊将军一样。”
“是秦国的叛将?”
“也是不满嬴政的暴政才逃出来的。”
荆轲爽然若失。成封既是秦国的叛将,自然不能再回咸阳,他满心想用他做副手的理想,完全落空了。
“不过,”思想敏锐的荆轲,想到了另一面,考虑又考虑,觉得必须要说出来,“太子,李斯是何等样人,谅必深知?”
“如说嬴政贪残如狼,李斯便是狡黠如狐!”
“设譬得贴切之至。”荆轲又以极审慎的语气说,“有句话,但愿我是过虑,但愿我不是对成将军不敬。李斯善于用间——太子,你该明白了吧?”
“我明白!”太子丹徐徐答道,“我想,成封不会是李斯派来的反间。”
“太子!恕我直言。”既然已经说破,荆轲便能侃侃而谈了,“从秦国逃出来的,没有一个不是我们所欢迎的。但李斯的阴谋不能不防。不可让一两个混进来的反间,叫我们怀疑所有的义民,屈辱了他们一片苦心壮志。所以似成封这等情形,必得有个踏踏实实的结果,与世人共见。”
“那么,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真是真,假是假。假的不用说,真的是不满暴政而逃出来的,则以成封的才具,应当大用,才符合太子求贤若渴,用人唯才的本旨。”
“不错,不错!”太子丹深以为然,“我照你的意思办。不久,就会查出一个确实结果。”
这一件事算是谈好了。太子丹留他小饮,荆轲因为挂念着夷姞,设词辞谢,主人也没有再坚留。
等荆轲一走,太子丹立即回到内室,见了太子夫人,第一句话便问:“去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太子夫人毫无表情地回答。
“怎么说?”
太子夫人不响。
“又到荆馆去了?”
“嗯。”
太子丹脸上的懊恼,更浓更重了!“你!”他指着太子夫人责备,“你也不劝劝她!”
“你也别老是怪我!”太子夫人有些动气了,“当初为荆先生奏琴时,你如果拦一拦,打消了那件事,就不会有今天这种情形了。”
“我实在想不到会有今天!”
“我从未去过荆馆,更不会知道。先听说是她对荆馆的布置不满意,亲自画了图样,要在那里盖水榭,只当她借此排遣寂寞,后来听说她去一整天,我觉得有些不对,悄悄把昭妫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