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朝廷为顺应民意,特遣三路大军入藏。粮秣供输,兵略指挥,皆非大将军总其成不可,因而奉旨移驻水陆要冲,能兼顾北、中、南三路的穆鲁乌苏河口。”
“噢,”札隆布又问,“北路是哪位将军率领?”
“是两位将军,一位额驸。”
北路的两位将军,一个是振武将军傅尔丹,一个是靖逆将军富宁安。额驸叫策棱,是元太祖的嫡系子孙,姓博尔济吉特氏,世居蒙古喀尔喀。
喀尔喀本只有三个部落,即是“漠北三汗”。但策棱的曾祖图蒙肯,由于遵奉西藏黄教为达赖所欣赏,因而扶植他另成一个部落,号为赛音诺颜。在札萨克图汗之东,土谢图汗之西——图蒙肯本是土谢图汗诺诺和的第四子。
及至噶尔丹进犯喀尔喀,策棱与他的弟弟恭格喇布坦都还是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幼童,由他们的祖母携带着,吃尽辛苦,辗转逃到归化城,觐见皇帝。
蒙古的博尔济吉特氏,是清朝的国戚,太宗、世祖两朝的后妃,出自这一族的很多。虽然那都是科尔沁部的女子,但总是出于博尔济吉特氏。为此皇帝对这两个劫后孤儿,另眼相看,派人送到京师,在后宫教养。康熙四十五年,并且赐婚皇十女和硕纯悫公主与策棱。
尚主的策棱,照例援为和硕额驸,并赐贝子品级——比公爵更高一等了。
皇帝对这个爱婿的期许远大,所以在康熙五十四年,就派他回蒙古,出北路防御策妄阿拉布坦。他到底是土著,对蒙古的山川险易,了解极深;又善于练兵,亲自训练了一千健壮,作为亲兵,每次出猎,亦以兵法部勒,所以从军虽不久,威名已经大震。由蒙古到青海,无不知赛音诺颜部,出了这样一位少年英雄。
札隆布听说策棱亦在北路,更为欣慰。原来,他早有光复布达拉宫之志,平时密密布置,安排下好些人,分布重要所在,只待他一声号令,随时可以起事。可是他有顾虑。
他的顾虑是,朝廷的力量不够,不能一举肃清准噶尔,则不论策妄阿拉布坦,或者策零敦多布卷土重来,那么所受的荼毒,将不知过于往昔几倍多。
再一个顾虑是怕朝廷为德不卒,名为安藏,只是将达赖送到,便即撒手不管。或者皇帝的本意可感,而奉命安藏的大员,畏难怕事,敷衍塞责,亦不能不想到发现这样的情形以后,所产生的严重的后果。
如今听得朝廷三路大兵的部署,以及岳钟琪那种坚毅诚恳的态度,所有的顾虑,自都消失。当即换了一副脸色,殷殷致谢之外,很认真地说:“将军,你能领兵渡过拉萨河,就算已经成功了。不过成功以前,亦可能马上遭遇失败。”
“这是怎么说?”岳钟琪很率直地笑道,“此刻时机紧迫,工夫不容丝毫浪费,请你实言相告。”
“是!说得是!”札隆布说,“将军,布达拉宫归我,拦截策零敦多布的人,归你。”
这话简洁清楚,责任分明。岳钟琪颇为欣赏,但更重视。因为就在与札隆布这短短的片刻接触之中,他已了解了整个情势,札隆布并不是不能收复拉萨与布达拉宫,只是有难以为继之苦。倘无后顾之忧,必收先驱之效,此刻所问的一句话,如果有满意的答复,那就真的如他所言,一渡过拉萨河,就算是成功了。
岳钟琪知道,策零敦多布派为留守拉萨的首脑,名叫春丕,但有多少实力,驻扎何处,并不清楚,何能贸然应诺?
同时又想,看罗丹布吉与札隆布都不是奸诈之人,可以相信他们决非借故拖延,为春丕行使缓兵之计。但这两个人不一定通晓戎机,不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以为春丕不在本地,不妨从容谈论。殊不知用兵之要,即在争时。也许就在这谈话之间,春丕已经得到消息,发兵来攻。总而言之,事情必须立刻有所决定。当然,最好是札隆布即时就能把布达拉宫控制住。只要拿下布达拉宫,他自信已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话虽如此,他也不能不明情况,就一口应诺。然而也不能开口探问春丕的情况,怕札隆布心里会想:原来你对敌人的情形,根本不明,何能克敌致果。那一来信心减低,更会踌躇。
略想一想,他这样答说:“好!一言为定。不过,春丕的情况,我知道的一定不如你多,你看,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你应该怎么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春丕没有想到你会从这条不能行军的小路来,他只守住了北面的各个出口。”
一听这话,岳钟琪又惊又喜。到这时候,不必有顾忌了,坦率问道:“他有多少人?”
“二千多,三千不到。”
“扫数都派出去守山口了?”
“还剩下些。”
“有多少?”岳钟琪问,“剩下来做什么?”
“剩下来大概两百人,都不是好兵,让他们留守而已。”
“原来如此!”岳钟琪有了把握,又一反自己的想法,认为不必过于仓促,还是了解情势最要紧,所以又问,“他倒不怕你们在这里会起事,敢只留下两百老弱残兵守拉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