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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3 / 21)

以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为韵

题目一出,满场立刻出现了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道貌岸然的主司,轻轻咳嗽两声,提醒大家保持肃静,然后,他拿起一本书,旁若无人地只管自己看书。

试场中静极了,以至于磨墨伸纸,都能弄出极大的声音。郑徽息心澄虑,凝想平日所见的,长安城自北而南的九条大道——九衢的形形色色。他想起那天逛慈恩寺所发现的,九衢如此广阔,原是为了便于禁军驰驱;也想起这天清晨所见的大雪所封盖的九衢,弥望皆白,了无边际,顿觉个人渺小而生发的戒慎恐惧之感。

于是,他欣然有所着笔了。一缕灵思,如源头活水,汩汩不停地流泻着,从未感到有枯窘的时候。

将近正午时分,郑徽已完成了《九衢赋》的初稿,搁笔稍作休息。看着周围,有的攒眉苦思,有的握笔踟蹰,有的念念有词;高高在上的主司,仍旧手不释卷,但看得出来,那只是勉强保持一种尊严的姿态,这样衣冠束缚地枯坐着,滋味也并不好受。

而只有自己——全场只有郑徽的心情是轻快的。

到了午膳的时刻,所有的“举子”都暂离试场,在廊下进食。从炭火熊熊的厅内到了朔风刺骨的走廊上,每一个人都冻得发抖。食物倒很丰盛,但除了乳酪、茶汤以外,早早备好的鸭腥肉脍,都已冰冷。郑徽生长在江南,不太吃得惯乳酪,捧着一盏热茶,用两张薄薄的笼饼,裹一块酱炙白肉,匆匆果腹,算是一餐。

他自己没有吃饱,却惦念着阿娃,不知道她在退思堂内有人照料没有?也惦念着韦庆度,不知道他的文章作得怎样了?

于是他在人丛内找到了韦庆度。他跟郑徽完全不同,十分健啖,正站在长长的食案前面,大口饮酪,大块吃肉。

“怎么样?”郑徽低声问,“脱稿了?”

“哪有这么快?有一半就算好的了!”

“给烛以前,弄得完吧?”

“差不多。”韦庆度问说,“你呢?”

“初稿算是成功了。”

韦庆度顽皮地做了个受惊的表情,“你真是下笔神速!”他说,“饭后誊一誊正,就可以出闱了?”

“我等你。”

“不必!”韦庆度说,“你带着阿娃先走。我交了卷,到你那里去。”

“也好,我等你来吃饭。”

饭后的时间还很充裕,郑徽本想再细细推敲一番,把那篇赋修饰得尽善尽美,但想到这样冷的天,让阿娃枯守在退思堂,实在于心不忍,便只从头看了一遍,改正了两三个字,随即用一笔“波磔如铁线”的褚字誊清,交卷出闱。

等他一回到退思堂,立刻引起一阵骚动,一个个莺飞燕舞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说:“可是快考试完了?”

郑徽根据韦庆度的话和他自己所看到的情形,老老实实答说:“还早得很,你们等着吧!”

有个穿绿衣服的,年可十五六,一张圆圆的脸,稚气未脱,她似乎颇不满于郑徽的答复,撇着嘴说:“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出闱了呢?难道就数你是才子,文章作得快?”

郑徽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逗她说:“这有个原因,你想不想知道?”

“随便你,爱说不说!”

“我告诉你吧!我这么快出闱,是因为我交了白卷。”

穿绿衣服的碰了个钉子,羞红着脸啐了一口,大家也都笑着散开了。

于是,一直含笑在旁的阿娃,款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笔砚,另一面,绣春捧来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汤,问道:“吃过饭了?”

“算是吃过了。”

“听你这话,一定没有吃好。”阿娃怜惜地说,“又累又冷又饿,可真亏你!”

“累倒不累,冷也不冷,就只有点饿。”郑徽笑道,“我们回家吧!”

“不等韦十五郎了?”

“他说了的,让我们先回去,回头他出闱就到我们那里来。”

“那么,”阿娃对绣春说,“你去告诉贾兴,请他备马,叫我们自己的车夫也套车。”

郑徽把那盏茶汤喝完,通身皆暖,十分舒服,一面把杯子交给阿娃,一面说:“我在闱里惦记着你,不然,我还要在那篇赋上多花些功夫。”

“你也真是!”阿娃埋怨着他,“那么紧要的时候,还要分心。这里又不是什么受罪吃苦的地方,你惦记着我干什么?”

郑徽只是痴痴地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娃,这片刻的小别,倒像分隔了几年,有满腔积愫要倾诉似的。

“你怎么了?”阿娃娇嗔地,却又似笑非笑地,“大家都看着呢!多不好意思!”

郑徽抬眼一看,果然那些粉白黛绿的平康女子,正指指点点地望着他。其中有个体态丰腴的丽人,却是垂眼端坐,手里有件女红在做,侧面看去,好生面善,细一看,才发现是阿蛮。

郑徽直觉地朝她那个方向走去,刚移动脚步,陡然警觉:阿娃也在这里!如果跟阿蛮招呼,怕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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