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锅’——”
“对,对!‘砸锅’。”胖小校低声笑着,就地打了个滚,像只小狗撒娇似的。
“起来,起来!”瘦小校打了他一巴掌,“听军头的话。”
“如果动手得迟,我们就不能等了。我们先动手。这要分两个步骤:第一,等他们在营帐外面,刚捧起饭碗的时候,我们溜进空营帐去放火;第二,等他们去救火的时候,我们去砸锅。”
“懂了!”胖小校这次倒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那个家伙,”他指着守栅门的契丹兵说,“归我料理。”
胖小校有一手绝技:手掷铁弹。由于眼力准,膂力足,五丈以内,百发百中。所以料理这个守卫,朱副军头也相信他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早了无用,反致偾事,因而郑重告诫:“你不要鲁莽,一定得听我的。”
于是在这段等待的时间,胖瘦两小校悄悄传令,检点火种。一个圈子兜下来,上面的攻势已经发动了。
“快!”朱副军头对胖小校说,“弹子!”
铁弹就在他手里,早已掌握待命。听得一声令下,不慌不忙地觑准了脱手一掷。守卫的契丹兵正张大了眼朝里面望,不防一弹飞到,正打在鼻梁上,他赶紧回头来望时,瘦小校已经赶到,手起刀落,削掉半个脑袋。瘦小校朝后挥一挥手,朱副军头便带着弟兄,俯身而进,分散着各找空营帐去放火。
这时的辽军,因为变起不测,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所以格外显得惊慌,乱糟糟地四处奔走相问。营帐中大半都是空的,朱副军头的突袭小队,很容易地掩了进去,连火种都不需找,柱子上悬着现成的牛油灯盏,泼翻在帐篷上,随手点燃,很快地就烧了起来。
不过耶律斜轸的部队,到底也是有训练的,乱过一阵,发觉并非什么大队攻到,军心就比较安定了。首先是分头救火。用钩枪拉倒篷帐,压住火势。而上面的石炮打过一阵,暂时也停了下来。耶律斜轸研判情势,很快地发觉,火势并非纯由火箭所引起,见得有奸细混入阵营,当即下令,清查营地。
一面清查,一面兜捕。突袭小队人自为战,尽量逃避,就在这时候,第二波的石炮,又已打到。这一次辽军不怎么惊慌了,因为到底不过小小石头,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偏偏就砸在头上?倒是突袭的宋军,四处“砸锅”,十分可恨,因而搜到了先是一顿毒打。等耶律斜轸传下令来,捉住宋军,解到中军大帐,已都奄奄一息,开不得口了。
其中只有一个不曾受伤,正就是胖校尉。耶律斜轸便找了个会说汉语的军官来询问。突袭的宋军,事先都曾约定,倘若被擒绝对不能泄露军机,所以胖校尉只是摇头不答。
“你是哑巴?”辽军问说。
说他哑巴,就装哑巴。胖校尉“啊,啊”地又点头,又摇头,表示听不懂话。
这一来反而露了马脚。哈依利在一旁说道:“他明明听得懂,装成这个样子,实在可恶。吊起来打!”
“我看你还是老实些好!”辽军说道,“不然自讨苦吃。”
胖校尉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便又生一计,开口答道:“你将我绳子松开,我就说。”
辽军不敢做主,拿眼睛望着哈依利,获得允许才将他解缚。
就在手刚松开,得以自由的那一刻,胖校尉突然猛扑,扑向哈依利,张起两手使劲掐住他的脖子,左右急忙救护,但怎么样也拉不开;而哈依利的双眼已经翻白,拼命挣扎。看看不是事,有人一刀刺了过去,胖校尉手一松,身子倒了下来,眼看是活不了了。
显然,胖校尉的这番出人意料的行动,等于自杀,目的是消除他自己这个“活口”,免得因为受不住刑罚而泄露了机密。哈依利虽是契丹族,也颇仰慕中土的文化,懂得这就是“成仁取义”的孔孟之道,所以不但没有因为吃了胖校尉的亏而怀恨,并且相当尊敬,下令不得作践他的遗体,同时也不准虐待其他俘虏。
而就在这时候,只听得砰然大响,接着有人惊呼倒地。是一枚石炮,恰好打中这座营帐,巨石破顶而下,将一个契丹兵打得脑浆迸裂,死在地上。
哈依利未免吃惊,同时也颇为懊恼,真想不到少数宋军,用最简陋的战具,会将数千人的阵地,搞得乱成一片。就由于这种愤怒的心情,激出一个想法,匆匆赶到中军大帐去见耶律斜轸。
他是来提出一个建议,仍旧依照原定计划,分五路上岭搜索,务必一鼓作气,聚歼宋军,根绝后患。耶律斜轸摇摇头,不以为然。
“军师,”他说,“我们太大意了,敌情毫无了解,以致挨打。如今情况不明,地形不熟,倘或分道出发,后路空虚,为敌人乘虚而入,捣毁了我们的辎重营地,那时进退两难,自陷绝境。”
“然则计将安出?”
“不因小挫而自乱阵脚,如今以持重为上。”耶律斜轸说道,“敌人这番举动,实在也是自己暴露弱点,有限的兵力,无非捣捣乱而已。如果刚才我们沉得住气,损失实在也轻微得很,打坏几座营帐算得了什么?胜败兵家常事,不必以一时小挫,乱了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