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说道:“你们两位,做哥哥的轻天下、重手足,做妹妹的宁愿捐生要成全兄长的事业,这番义气,自然罕见。不过,懂义气的也还有,三哥,合作之议,咱们取消不提,两位既是河东的贵宾,只请吩咐,无不从命。”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四周:刘文静嗒然若丧;虬髯客微笑不语;张出尘却忘了手腕的疼痛,喜滋滋地答道:“二公子,你太客气了。趁这深夜,正好赶路,我现在就跟三哥告辞!”
“好,我送到潼关。”
“这万不敢劳驾。”
“不,不!路上不能再有差错,不是我自己送,我不放心。”
张出尘一想不错,万一刘文静再出花样第二次落入罗网,那就非搞得破脸不可,因此,她也不再客套了。
于是,李世民点了两百甲胄鲜明的近卫骑兵,点起火炬,用全副“大都督”的旗仗,护送虬髯客和张出尘南下。
夜深如水,加以全胜而还的心情,张出尘精神抖擞,跨一匹胭脂马,比什么人都跑得快。黎明时分,到了风陵渡口,遥望潼关,雉堞起伏,雄壮的城镇,半隐在晓雾之中,仿佛还看得到她亲手缝制的紫色大旗在微微飘动。
“请下马歇一歇吧。”李世民勒住了马说,“我派人去找渡船。”
丁全虽已回去,他带着的那一小队人还未撤走,很快地,把控制着的两艘渡船,都摇了过来待命。
“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李世民说完这一句,猛然想到绝粮的危机还未解决,一颗心往下一沉,不自觉地喘了一大口气,下面还有几句门面话就说不出来了。
张出尘发现他的神态有异,猜出了心事。但她咬一咬牙,装作未见,只说一声:“多谢二公子!”便回身向渡船走去。
但虬髯客立刻又把她喊住。“一妹,”他用征询的语气说,“咱们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这就多事了,张出尘心中不以为然,可是在场面上,要绷住面子,所以反身歉然地向李世民说道:“真的,我竟疏忽了。请二公子也过河,到潼关盘桓一半天,让药师也有个跟你道谢的机会。”
“哪里的话!该我去向药师道歉。”
于是李世民把两百骑兵留在北岸,只带一名徒手的卫士,伴着虬髯客和张出尘一起渡河。
船到中流,发现潼关有了动作,城上多了许多矗立的人影,迤南迤北,伸展到底,显然,因为李世民的那一队轻骑,引起了潼关的警戒。
李世民极注意地在观察,城上人多而不乱,刁斗森严,无隙可击,看来要进长安,除却以后慢慢再谈合作以外,别无途径。
然而目前呢?慨然一诺,仁至义尽,诚然是人间一大快举。只是十几万军队进退维谷,可又怎么办?一想到此,顿觉心胆俱裂。
转眼间,船快到岸了。关内出来三匹快马,顺坡而下,跑得极快,虬髯客的目力最好,回头向张出尘说道:“老孙来接咱们了!”
果然,等他们一上岸,孙道士也到了面前,滚鞍下马,叫一声:“三哥!”便忙着先把张出尘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怎么啦,老孙?”张出尘笑着嗔道,“有客人在这里,倒是劳驾你招呼招呼嘛!”
“噢,噢!”孙道士转脸向李世民抱拳为礼,“这位想来就是最爱朋友的李二公子了?”
“别这么称呼我!”李世民亲热地握着他的手,“老孙,你我虽是初见,神交可太久了!”
“是呀!”孙道士说,“直到今天才见面,是太晚了点。但是……”他拿眼看着张出尘。
“老孙,不算晚。”她毫无迟疑地回答。
讨得了这个暗示,孙道士才把李世民奉为上宾,从身上掏出一面小旗,挥了几下,城上戒备的义军,立刻后退,很快地消失了。
渡船上只带来虬髯客那匹黑卫,孙道士把自己的马让给李世民骑,从人的两匹,一匹给了张出尘,一匹他跟李世民的卫士合骑,挥上一鞭,当先引路。
关门已经大开,一队义军站在道左,等李世民经过,以军礼致敬。自然,李世民也下了马,缓缓步行,含笑答礼,进了潼关,才重新上马。
就这时,听得泼剌剌一匹马跑得好急——是李靖得到消息赶来了。
“药师!”虬髯客和张出尘不约而同地高叫。
两方面都勒住了马,凑在一起,李靖很快地跟张出尘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先招呼了虬髯客,再招呼李世民:“我算定了,咱们会在潼关见面。别来无恙?”
“特来请罪。”
“言重,言重!”李靖答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请!”
说着,把马一带让出路来,一起到了都尉署,在大堂重新见礼。
“药师!”李世民肃然说道,“我驭下无方,冒犯了嫂子,又惊动了三哥,万分不安,必得跟你道歉。”
“不,不。”张出尘抢着对她丈夫说,“二公子不知情,刘文静也是情急无奈。”她略有些窘地笑道,“反倒是我烧了他们一座营房。怪过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