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又站了起来,肃然答礼。
虬髯客始终未曾发言,可是极用心地注视着。数一数那一队士兵,共是一百二十八名,鱼贯交错,一化为二,分成左圆右方两队。
鼓声复振,两队各有人持小旗一挥,方圆两队,按着节奏,往中间转去,一面转,一面变换队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时而如北斗,时而如九宫,时而如翼舒,时而如箕张。虬髯客心里有数,李世民是按照兵书上的阵法来编的一种“燕舞”。
张出尘自然不懂这些。可是,舞步她却是行家,看那些赳赳武夫居然都懂音律,步法跟随节奏,舒徐转折之间扣得严丝合缝,大为惊异,自然也大为欣赏。
三转以后,舞步渐缓,金鼓声中忽闻丝竹之音。然后响起了雄壮的歌声:
少年胆气凌云,共许矫然出群。
誓欲拯民水火,羞将开口论勋。
接着,有更雄壮的声音相和,重唱那最后两句。这时,张出尘才发现广场四周,黑压压一片人头——那自然也是李世民麾下的义军,来与贵宾同乐。只是,这么多人进场,她竟毫无所知,不免又生新的惊异!
歌声刚终,鼓声又震,银甲武士再度起舞,阵法愈变愈奇,愈变愈快,等舞步缓了下来,张出尘听那乐曲,知道又要唱了。
这次唱的是一首七绝:
震天金鼓起风沙,赴义征人暂别家。
千里不辞行路远,时光早晚到天涯。
万千义军,依旧应声相和,“时光早晚到天涯”那一句,唱得特别嘹亮悠远,声浪在初秋的夜空中,振荡出无穷的希望和欢乐。
献舞的甲士,恢复了初入场时的队形,并再度向贵宾致敬。这一次虬髯客不仅挥手答礼,而且离席来到帐前,亲自斟酒相劳。
于是,那一百二十八名士兵齐声高喊:“谢三爷赏酒。”仿佛早知他有此举,预先被教导好了的。
“三哥!”陪在他身旁的李世民问道,“你看,这阵法的变换如何?”
“很难得的了。”虬髯客一面回身走去,一面答说,“天威莫测,足见高明。只是……”
虬髯客居然变得这样含蓄客气起来,李世民倒有些诧异,便追问一句:“三哥,你有所批评,怎么不肯跟我说?”
“用兵求神速,求灵活,尽人皆知。我却另有看法。”
“请问!”李世民很恭敬地说。
“我以为以静制动,才是难得的境界。”
李世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指他的阵法,只求花巧,不够实在。如以不变驭万变,则变者疲于奔命,而不变者以逸待劳,胜负之势,不待交锋,便已判定。
李世民深深点头,感激地说:“谨受教!”
“一下子也说不尽那许多,以后你跟药师再研究吧。”他站住脚,视线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张出尘身上,点一点头,回身向李世民抱拳说道,“多承款待,我该送出尘回去了。”
“不,不!”刘文静抢出来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亲送过河。三哥,你是见首不见尾的一条神龙,难得把握,让我们好好向你讨教讨教。”
其实,他是怕虬髯客带着张出尘一走了之,合作之议,就此搁了下来,所以留着他想尽一夜的工夫,谈出个确确实实、详详细细的办法出来。
虬髯客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平静地点头:“不必了。我答应你的话一定算数……”
“三哥!”张出尘大声喊道,“你答应了人家什么?”
“彼此合作。”
张出尘退后一步,凛然问道:“这话从何而来?”
“我想,彼此合作,比较好些。”
“这与你平日的主张不符啊。”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张出尘睁圆了双眼,脸色发白,胸部微微起伏着,是极生气的样子。
“一妹!”虬髯客给她一个劝阻的眼色。
她却不管,重重疑云,到这时非把它扫除干净不可。“此一时也,是说他们把我劫持在此,你不能不屈服,嗯?”她质问似的说。
“嫂子!”李世民抢着抗议,“你不能这样说。我对三哥,对你,从无一点恶意。”
“是的,你没有。但是你不能保证你的部下也没有。”
“这是误会。我替我的部下道歉。”李世民又恭恭敬敬地一揖。
局面有些僵了,她要跟虬髯客争辩,而李世民出头挡了驾——挡驾的人没有什么错,她不能迁怒于他。这一来,岂非变得有苦说不出?
“一妹,咱们走吧,有话回家再说。”
他不说这一句还好,说这一句,正给了她发威的机会:“三哥,你走,我不走!”
“别这样!一妹,你叫我面子下不来。”
“哼,面子早丢完了!”张出尘冷笑着说,“明明是个圈套,你为什么要往里钻?三哥,我问你,你是怎么来的?”
“陪你去的那四个人,回来了两个,我才知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