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龙想了想说,“按院刘大人为了一件案子,跟他作对,现在下在狱里,铐镣灌铅,把他当成死刑重囚办。总要请张先生恩出格外,怎么想办法救他一救才好!”
“当然。我跟卫大哥的交情,总得救他。不过,南直隶巡按刘天鸣,却不好对付,他曾蒙先皇御赐尚方宝剑,所以当今皇上对他也另眼看待。”
“跟张先生回话,”赵士龙说道,“刘大人的那把尚方宝剑丢掉了。”
“噢!”张文冕很注意地问,“是怎么一回事?”
赵士龙不便说明内幕,只这样答道:“不知怎么丢掉的。反正尚方宝剑已不在刘大人手里,那是千真万确的事。”
“嗯,嗯!”张文冕想了一会儿说,“卫大哥的事,我无论如何要帮忙。明天刘公公也不得闲。等过了明天,我跟刘公公说了,马上就有办法。你先回去,听我的招呼!”
“是!”赵士龙很知趣,起身说道,“有点孝敬刘公公的东西,我明天一早送过来。”
“摆着!”张文冕说,“这是我的事,慢慢再说。”
看样子不但替卫虎办事,而且还不要钱,卫虎总算交着这个朋友了!赵士龙这样想着,满心欢悦地回到客店去等消息。
赐宴到深夜,皇帝的酒兴未阑,刘瑾却不行了!他的酒量不好,而张永借祝捷为名,拼命劝他,不能不喝,就这样把他灌得八分醉,加以精神不济,以致倦眼迷离,竟有些东倒西歪的样子了。
“老伴儿!”这是皇帝对刘瑾的特别称呼,“你不行了,回去挺尸吧!”
刘瑾巴不得这一声,伏身倒地,先磕了个头道:“老奴告退!”
刘瑾一走,皇帝吩咐重新洗杯,撤下残肴,另摆酒果,要跟张永作长夜之谈,听他细谈宁夏。
“万岁爷!”张永的神色突然一变,是万分严重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
“怎么啦?”
“老奴有密疏!”张永将一封拟好的奏疏,跪着呈与皇帝看。
“谁耐烦看这个!”皇帝又说,“念给我听听,什么事?”
“宁夏之变,是刘瑾激起的,有一通伪檄,数的都是别人之错。”
“我不知道这回事啊!”
“自然!”张永很快地说,“刘瑾欲谋反,岂会让万岁爷知道。”皇帝不响,眨着眼喝酒,“可是这对于他有何好处?”皇帝问。
“是!正因为于他没有好处,而感很不安,怕万岁爷知道了要灭其族!”
这是说刘瑾要谋反,皇帝始而失笑,“算了!”他说,“喝酒吧!”
“万岁爷!”张永用哭音说道,“慢一步,老奴不能再见万岁爷了。”
“咦?”皇帝问道,“刘瑾到底要做什么?”
“取天下!”张永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孙和密造衣甲弓弩,送给刘瑾,刘瑾将之藏在家里。如果不是取天下,何以如此。”
皇帝的神色有些不同了,很沉重地想了一会儿说:“他要取天下,就让他取了。反正现在也是他在治理天下。”
“到那时候就不同了。刘瑾取了天下,置万岁爷于何地?”
皇帝为之一惊,顿时又不肯相信,然张永收集之罪状齐全,似是真事,于是唤校尉,领禁兵,嘱张永指挥禁兵,连夜到刘瑾家搜抄,且令校尉捕刘瑾待讯。
匆匆嘱咐数语,受张永指挥的禁兵,立即出宫,策马飞奔,直往刘瑾的府第——这天是中秋,本应该是极热闹的良宵,但以刘瑾下令禁宵,所以长街寂寂,明月孤圆,杂沓的马蹄声,也格外引人注意,多在门缝中向外窥望,怕的是传说了多少天的消息,刘瑾将在他哥哥下葬那天起事谋反,果然不虚。
谁也没有料到冰山垮于俄顷!那时是三更天,刘瑾已经上床熟睡,不过他那豪奢非凡的府第,却是整夜都不闭门的。禁兵一到,门官出来一望,大咧咧地问道:“各位深夜到此何事?搅了刘公公的好梦,须不是耍。”
校尉一听大怒,起手一掌,把门官推开,高声说道:“我奉旨宣召刘瑾。你什么东西?敢来拦我?”
说完将手一挥,禁兵一拥入府。刘瑾住在后院花园一座阁子中,那校尉是早就把出入途径打听好的。当时转弯抹角,一阵风似的卷到后花园,假山上果然有座飞檐杰阁,走马回廊上悬着二十四盏细样宫灯,灯月辉映,景致极其清丽。然而煞风景的禁兵却顾不得那许多,四面八方上了假山,先包围了阁子再说。
里面自然也听到了,门一开,出来一个绝色女子,发现四面禁兵,如临大敌,不免诧异,但并不惊慌,静静说道:“怎的许多兵在此?”
“喂!”那校尉排众上前,说话声音很大,“刘太监可住在这里?”
“刘太监是你叫得的么?真正好大的胆,无法无天!”
校尉又发一场怒气,伸出毛毵毵的大手,就想一掌劈了过去,只是怜香惜玉的心人人皆有,那只手已伸了出来,却又垂了下去。
“我不打你。”他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