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着落在贵县身上,要把此人羁绊住了,倘或潜逃无踪,唯贵县是问。”
刘天鸣说得很严重,但张华山对此倒是放心大胆,卫虎还要跟刘天鸣斗一斗法,成败未定,此刻叫他逃,他也不肯,不过这一层意思却千万不能摆在脸上,所以装得十分警惕似的答一声:“是,是,我知道轻重。决不会让他逃走的。”
“那好!”刘天鸣拱手说,“你请回去办这件事吧!”
“是。请问大人,何时进城,我好预备。”
“只预备公堂、刑具好了。”
“是!”张华山答应着,请安退出。
第二天一早,刘天鸣进城巡视。鼓乐仪从,威风十足。因为事先已传出消息,所以老百姓夹道伫立,一半是看热闹,一半是瞻仰这位青天大人的风采,同时人人心里怀着一种期待,要看刘天鸣如何请尚方宝剑,把卫虎、王狗子那班恶贼,斩首示众。
公堂设在一座道观里,地方极其宽敞。刘天鸣一到,把龙亭中的尚方宝剑供奉停当,随即升堂——张华山率同僚属,在鼓乐声中大礼堂参。刘天鸣受完了礼问道:“请问孙老师何在?”
“孙老师有病在身。”张华山躬身答道,“特地托我向大人告假。”
“噢!”刘天鸣喊道,“李壮图!”
“在!”李壮图上堂参见。
“你拿我的名帖,去向孙老师问安。”刘天鸣心知他是怕张华山要托他说人情,辞受两难,所以托病,因而这样说道,“你跟孙老师说,如果清恙略痊,勉强可以支持,务必请孙老师命驾,前来陪审。”
“是!”李壮图领命而去。
“张大老爷!”刘天鸣又喊。
“不敢!”张华山惶恐地答应着。
“请贵县陪审。”刘天鸣说,“其余诸位,请各回原衙,照旧供职。”
“是!”县丞杨守文,代表巡检和典史答应,打躬退出。
等左右两张公案铺设停当,孙老师精神抖擞地到了,参见过巡按,又与张华山见了礼,一东一西,分别入座。于是刘天鸣下令:“放告!”
“喳!”堂下鼓声答应,但事情要林鼎来做,把预先备好的一张六言告示,交给了宿迁县刑房书办,照样誊写在高脚牌上,派人到四处打锣“放告”——凡有冤屈,准到按院驾前呈诉。
这一下轰动了整个宿迁的老百姓,夹道围观,议论纷纷,但是看热闹的人多,具状投诉的却寥寥无几,而且告的状,没有一案是牵涉到卫虎的。
这使得刘天鸣大失所望,他原来的想法是,控诉卫虎的状子,会像雪片般飞来,告的人多了,好教卫虎俯首无词,然后请尚方宝剑先斩了卫虎,再一案一案追究从犯。现在这样子,大家不大起劲,巡按的权威便不容易建立,以后要想勤求民隐,为国家、为百姓多做些事的抱负,岂非成了虚愿?
到了下午,投诉的人更少了。刘天鸣越发困惑,到了夜里,便把林鼎和李壮图找来商量。不等他开口,林鼎先提出了疑问。
“大人!”他有点皱眉,“为何今天不提审卫虎?”
“难怪你问,我说了你就明白了。”刘天鸣答道,“不审则已,审就要当时处决,要这样才能大快人心,立我之威。但此贼作恶多端,我一下子杀了他,死无对证,许多案子便都无法处理了。”
“原来如此!大人想得不错。不过,老百姓不是这么个想法。”林鼎这样回答,同时看一看李壮图,表示他可以作证。
“是!”李壮图同意林鼎的看法,“宿迁县的老百姓,都在观望。”
“噢,观望?!”刘天鸣发觉自己的打算没有对,微感不安,他问,“你们听老百姓怎么说?”
刘天鸣每到一地放告,林鼎和李壮图便有一个任务,换着便衣,深入民间,一则鼓励大家不要怕,有冤屈的尽管投诉;再则放告时,必有人在谈论是非,以及对巡按的观感。采访来的这些舆论,对刘天鸣是个很重要的参考。
这天也是如此。“大人,”李壮图答道,“都因为前面两任巡按,做得太过分了,老百姓心存怀疑,不敢吐露真意。”
“前两任如何?”刘天鸣说,“前两任巡按的官声虽不好,也不能说是贪黩得过分。百姓们作此批评,可是有根据的?”
“自然有。据说也都告过卫虎,不想那两任巡按,收了状子不办,反恃以为勒索之资,结果卫虎花了钱,安然无事。事后,那些告状的人可就惨了,那两任巡按,竟把状子的内容透露给卫虎,以至于他能逐一报复。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噢,噢!原来有这样的内幕,怪不得百姓,他们一定是把前两任巡按跟我看成一丘之貉了!”
“还有,”林鼎接着说道,“大人今日所审数案,不能当时办结——”
“那原是一堂审不完的,你想,一案是为了八十多年前的一块坟地,两造缠讼,已历四代,这种案子谁也难断。”刘天鸣又说,“再一案是互殴,两造各有理由,在场目击的唯一证人,远在山西,必须传到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