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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夜奔(20 / 28)

地说,“祸从我这里起,悔之不及。凡可以弥补的,我必尽全力。”

“大官人!”林冲离席而起,愈显惶恐,“这话说得我置身无地!我绝无半点埋怨之意。”

“我知道,我知道。”柴进把他捺回座位,“闲话少说,且谈正经吧!”

于是林冲从牢城报到,差拨和管营如何因有柴进的书信,特加看顾谈起,一直说到如何望门投止,为庄客所擒。把个柴进听得心惊肉跳,嗟叹不绝。

“唉!”他顿足长叹,“都怪我出来打猎,在这北庄住得太久。如果那时日就回去,听得李小二留上的话,我一定立刻动身前往牢城去走一趟。只一见了管营,问起此事,他必不敢瞒我,把话说明白了,哪还有这场飞来横祸?”

“凡事注定,我亦不怨,只觉得天不容人向善。”林冲黯然地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管营也是!”柴进又铁青了脸说,“且莫说我曾有书信重托,就是他那身份,也不该如此伤天害理。我倒要问他个明白,看他有何脸面见我?”

听他这样说法,林冲急忙摇手拦阻:“大官人千万不可如此——”

柴进抢着说道:“你休管我,实在叫人咽不下这口气。照他的样子,世间哪还有义气二字,要朋友何用?”

“大官人,你是在气头上,不曾细细思量。”老庄客来解劝,“照大官人这等做法,便是送了林教头的忤逆,有死不活。”

“你个老悖悔!”柴进瞪眼骂道,“你又不曾吃酒,说的什么醉话?”

那老庄客笑道:“大官人怕是醉了。我只请问大官人一句话:管营故意把林教头调到草料场,好等陆谦放火来烧,这条计大官人如何得知?”

一句话点醒了柴进。是啊,他在想,牢城管营问到这话,何以作答?不用说,即此便是窝藏林冲的证据。翻脸要人,那时不是害了林冲,倒是害了自己。

“看来真的是我醉了。”柴进讪讪地笑着,忽又愤然作色:“林兄,你只在我这里住。且安闲几时,看哪个敢到我这里来啰唆。”

“大官人!”

老庄客刚喊得一句,柴进便即大声喝住:“休得胡说,我自有道理,你只叮嘱众人口紧些就是了。”

说完便来劝林冲的酒,正眼都不看他一下。老庄客料难进言,悄悄退了下去。

这些光景,林冲看在眼里,自然心生警惕,想了想说道:“大官人,多蒙厚待,感何可言!只是人当自知,我有句话说出来,大官人必得依我。”

柴进笑一笑说:“能依得的自然依你,且说了看。”

“我想此刻就告别了。以前蒙大官人赠的银子也还有些,尽够盘缠。等事情平定了,我必来看你。”

柴进把个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别的话都依得你,就这一句,说了如同白说。”

一个唯恐累人,苦苦求去;一个急人之难,坚决挽留。原是一件极讲义气的事,却争得面红耳赤,仿佛冤家相遇似的,到头来还是林冲留了下来,心里却有打算,要觑便一溜了之。

吃了半天酒,林冲精神支持不住,就在柴进卧室里睡下。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噩梦连连,不时惊醒。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蒙眬中听得有人说了“林教头”三个字,顿时心里一栗,醒过来侧耳听,外屋是有人跟柴进在说话。

那是小四打听了回来,报告消息:“如今都知道了,是林教头杀的人,知州已经去相验过了,到草料场去踏勘了一遍,翻来覆去地找,找不出东西。”

“要找什么?”是柴进诧异相询。

“要找烧枯了的骨头,找不出来,便越发可知林教头不曾烧死在那里!”

“原来如此。”

“大官人,林教头这场祸闯得不小。”小四放低了声音,关切地说,“千万休教林教头露面。”

“何以呢?”

“我听知州衙门熟人说,只在几个时辰里,教要派兵把守要道,四处搜拿。”

“我知道了。”柴进是很沉着的声音,“你只悄悄告诉大家,千万不准声张。事平以后,我另有赏。倘或有人泄露了出去,惹出祸来,我必以家法重重处置!”

听到这里,林冲睡意全消,躺在帐子里,只顾盘算,如何才能免得自己的一场灾难,却又能不叫柴进受累。

“林兄,林兄!”突然间,柴进在他床前喊。

林冲应了一声,披起衣服,掀开帐子,走下地来。

“你这一觉睡得好沉!”柴进神色坦然地笑道,“雪晴了,好一片粉妆玉琢的世界,休辜负了雪景。”

这等好整以暇,倒教林冲奇怪了,只好敷衍着说:“好一场瑞雪!”

“且漱洗了!”柴进又说,“我后园有座阁子,地势极好,最宜赏雪,你我到那里去盘桓半日。”

“好,好!”林冲连连答应。

这时已有小厮进来伺候。林冲因为柴进是那等从容,便也慢条斯理地漱口洗脸,装出极沉稳的样子,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总不得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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