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过太子妃娘娘。”
没敢抬头,只一席翠蓝缎子宽拖遍地金裙进入了亦泠的目光中。
沈舒方站到亦泠面前,睥睨着下面屈膝行礼的年轻小姐们,冷冷说道:“就你们那点儿学识,也配和谢夫人行飞花令?”
亦泠:“?”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只埋着头不说话。
沈舒方又道:“谢夫人平日里会的是鸿儒硕学,你们几个却把人家请来玩什么行酒令,当真是不嫌丢人。”
亦泠:“……”
也、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总之沈舒方这么一说,那些凑热闹的姑娘们纷纷散了去,不敢再在太子妃面前找不痛快。
于是亦泠再抬头时,沈舒方转过身来扶起她,嫣然而笑。
大白天的,眼里居然盛满了星星。
“我前些日子写了几首诗,今日终于得见谢夫人,不如请谢夫人为我指点指点?”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过这可比让她作诗简单多了。
下不了蛋,还不会评价鸡蛋吗?
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是消受不了沈舒方的这副面孔,但亦泠总算是能绷住得体的表情,朝她点了点头。
沈舒方一喜,立刻让婢女掏出了一张金箔花笺,亲自铺展开来,献宝似的递到亦泠面前。
娟秀小楷,行云流水,倒和她目中无人的性格不像。
但亦泠仔细一看内容,刚噙起的假笑忽然僵在了嘴角。
“如何?”
沈舒方满脸忐忑地看着亦泠,“可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我觉得有些字眼还需斟酌。”
“无需改进了。”
亦泠皮笑肉不笑,“此诗甚好。”
“真的吗?”
沈舒方两眼忽然放光,“那好在哪里呢?谢夫人您展开说说?”
好在哪里?
它好就好在一共二十个字的五言绝句,竟然有四个她不认识的生僻字。
“谢夫人?谢夫人??”
面对沈舒方的追问,亦泠咬着牙,笑僵了脸。
既然被架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她只能……
-
周府留溪阁,共上下两层。
檐角轻盈飞翘,四周假山长廊环绕,幽静典雅,是周阁老惯用的待客之处。
罗家二公子正端坐棋盘前,与周阁老对弈,每一子都举步维艰。
倒不是因为周阁老的攻势咄咄逼人,而是谢衡之就坐在后面的靠背栏杆。虽然他向来观棋不语,但罗二公子知道他一直关注着棋局。
罗二公子去年刚入了翰林,父亲也是内阁要臣,仕途可见一片光明。
不过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恐怕还得是后面那位说了算。
是以他每一步棋都在铺谋定计,期盼谢衡之看到他的能力。
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周阁老下一子落定,罗二公子就知道自己上一步走得太急躁,落入圈套了。
败局已定,罗二公子脸上讪讪,回头去觑谢衡之的神情。
可谢衡之的注意力早已不在棋局之上了。
他垂着眼,看似是望着楼下水中游鱼,实际思绪已经飘到了后院。
已经半个多时辰了,那边竟然还没有任何动静。
往日她如此消停,不是在睡觉便是在……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上留溪阁。
找到谢衡之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谢大人!您夫人她、她……”
谢衡之撩眼:“她怎么了?”
小厮:“她晕倒了!”
谢衡之:“……”
毫不意外。
亦泠被安置在西厢房,是周家大小姐出嫁前的闺阁,虽空置了几年,但日日有人打扫,布置得温馨干净。
周府的女客们都在这里候着,连原本在午休的周老太太听闻了消息也换了衣裳赶过来,还带来了平日为自己调理身子的大夫。
屋子里挤满了人,本就略显嘈杂。
惊魂未定的沈舒方不停地跟大夫确认亦泠的情况,而大夫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把着她的脉,眉头快拧成了“川”字,也诊不出个所以然。
在这么多道关切的目光下装晕,可太煎熬了。
偶尔抖一下睫毛,亦泠都要担心会不会被人识破。
好在锦葵这丫头关键时刻倒挺机灵,时不时拿帕子擦擦亦泠的脸,以掩饰她不自然的神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喧闹的屋子忽然安静了。
亦泠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是谢衡之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到了谢衡之的声音。
“见过太子妃娘娘。”
“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些虚礼!”沈舒方急切地说,“你快去看看你夫人吧。”
屋子里越发安静。
亦泠清晰地听到了谢衡之的脚步声,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