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幸兰仰起脸,一鼓作气道:“对!三年前,就是玉纤阿那个贱人抢走了范翕!姑母,玉纤阿早就和范翕认识!他们早就暗通款曲!他们背着我,一直偷偷往来。范翕就是为了那个狐狸精,才非要和我退亲的。我亲眼见到范翕因为那个贱人吐血!我亲眼看到范翕宁可被我打死也要保护那个贱人!我才是他的原配!玉纤阿才是后来者!范翕被那个贱人勾引,背叛我!”
她高声:“姑母,你要替我做主!”
卫王后走下高阶,一字一句问:“那你三年前为何不说?现在求我做什么主?那二人早就认识!你可知,玉纤阿在我面前如何作态,范翕在我和你姑父面前如何做戏?你知道他们这段婚姻能够成事,是我和你姑母博弈后互相妥协的结果么?就因你隐瞒此事,我错失一切先机!”
“齐国被逼到如今被动地步,就因为你瞒了我三年!你还妄求我做主?”
“啪——”
重重的清脆一巴掌箍了过去!王后将于幸兰扇倒在地。
于幸兰惨叫一声,捂着被打的脸颊抬头,不可置信姑母会打自己。她目中噙泪:“姑姑……”
卫王后怒极:“蠢货!我不知因你这个消息,弄错了多少事!若是我早知这个消息,我早就针对范翕,不会让燕国势大,走到今日和齐国分庭而抗这一步。你是我齐国罪人!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反省!”
——
殿门外,日头倾泻,姜湛靠在门上,仰头看着外头屋檐上雕刻的瑞兽出神。尘土飞屑在空气中飘落,姜湛脸色微微凝重。
他母亲知道了……他母亲必然要开始对付玉纤阿和范翕了。
姜湛垂下了眼皮,略有些煎熬,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是否该帮玉女。他怕王后的手段,怕卫王后对付玉女……但是母后毕竟是母后,他又岂能背叛母后?
左右为难,尽是踟蹰。
腊月某夜,玉纤阿无意中醒来, 再次发现范翕不在旁侧。
玉纤阿从床上坐了起来, 微微出神了一会儿, 目有忧色。
自她成亲,她半夜醒来见不到范翕的次数太多, 到如今她已不抱什么期望, 只对他的状态多份担忧。因初时范翕还会兴致盎然吵她睡不成, 后来大约他看她精神不振、太过勉强, 便也不来吵她了。
但如此一来,玉纤阿经常半夜醒来时, 觉得自己和未嫁时差不多——夫君总不和她一起睡。
她夜里寻找范翕, 跟追着看一个花心到底的情郎如何背着她偷情似的, 竟毫无新鲜感。
玉纤阿下了榻,用清水拍了拍脸, 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等神智不那么混沌了, 她才披衣执烛出门, 看范翕又去哪里了。她自然可以不管他, 但她喜爱他, 便不能放心将他一人丢下。
她不嫌他麻烦。
她心甘情愿一次次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
范翕这夜倒没闹出来什么神奇操作,他夜里睡不着后,老老实实地去了书舍。玉纤阿在外看到书舍灯亮着,她竟舒了口气——因她之前, 怕范翕一个人连灯烛都不点, 就坐在黑漆漆屋舍中发呆。此时书舍点了灯, 起码说明他没有犯病。
范翕手撑着额头,坐在书舍中。面前长案上摆着一个沙盘,沙盘上陆陆续续插着各色旗帜,放着几个棋子。范翕长发半束,一身宽松玄袍。他眼睛点漆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盘。不一会儿,眼中便布了红血丝。
黑色青丝从他瘦长的指缝间渗出。
他一边头痛,一边研究着沙盘。
直到房舍门被轻叩了两声,范翕漠然无比地抬头,看到玉纤阿手持灯烛,推门而入。范翕脸上还维持着独自一人静坐时的冷漠疏离,看人时眼神冷而远,充满提防。玉纤阿却自动掠过他那个几分病态的眼神,袅娜十分地关上屋门向案头方向走来。
玉纤阿衣衫长摆曳地,秀发乌云一般垂至腰下。她婀娜行来,亦将一身清气带给范翕。
玉纤阿到了范翕身侧,弯身将灯烛放到案上。她自然无比地伸手过来,两手轻搓了下,褪去了外面的凉意,手中生了温热,玉纤阿才将手搭在范翕额头上,轻轻为他揉捏。她动作时,袖间几抹香气袭来,擦过范翕的鼻尖。
范翕轻舒了口气,闭上眼,向后一靠。
他问:“你怎么又来找我了?我不是说我夜里睡不着,你不必管我么?”
玉纤阿不答他的话,只俯眼看他,柔声问:“可是头又痛了?是做了噩梦么?帐中点了香,仍不管用?”
范翕迟疑一下,含糊答道:“我经常做噩梦,已经习惯了。你别管我了,快去睡吧。”
玉纤阿目光落到沙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她若有所思道:“如今已经腊月,开春后,各位诸侯便该回各自国中了。公子于深夜静坐沙盘前,莫非是想要开战?公子打算和齐国开战了?”
范翕顿一下。
他回头看她,语气古怪:“你看得懂?”
玉纤阿含笑:“我不光看得懂公子想要开战,我还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