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石家的小扫把星被国师带走了。
这件事在都城传开了,但就像一颗石子落入并不平静的水中,一开始是沸腾的,过了一阵子也就没人再讨论了。
大名石筱云,小名阿云的小幼崽好像一生下来就在国师府生活,完全忘记了石家那边的自己的“亲人们”。
国师,特别是这个国家的国师,实在是很闲,只需要偶尔给未来的事情占卜一番,给皇帝一些建议——太累的话他也不会来当这个国师了。
是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照顾和教导小幼崽。
小小一只小幼崽坐在专门为她制作的小椅子上,两条短腿儿晃啊晃,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也不眨盯着为她讲书的人,头顶扎了两个包包,格外可爱。
——吃好喝好天天有喜欢的人陪着,小幼崽越长越白嫩,像颗汤圆子。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男人敲了下小幼崽的额头。
小幼崽嗷了一声捂住额头,瘪瘪嘴。
这副娇气模样,让人想不起来他们头一次见面她撞到脑袋还竭力忍痛的可怜模样。
男人不为所动,“今日大字还未写完。”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她已经对装可怜这件事无师自通了,府里的下人们都被她收买,甚至敢为小幼崽瞪他了。
小幼崽又摸了两下额头,熟练的张开手臂。
男人垂眸,小幼崽坚持的与他对视。
他弯腰,刮了刮她的鼻尖,将她抱起来。小幼崽趴在他肩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侧脸。
“爹爹。”
秋霁僵住,怀疑自己幻听了,偏偏小幼崽还抱着他的脖子乐呵呵的又喊了声爹。
在小幼崽的心中,对她这么好的人,应该是书上说的父亲,所以就心安理得的叫起了爹,才不管真正的亲爹会不会掀开棺材板。
听着小幼崽软乎乎的声音,男人的脸彻底黑了。
“我不是你爹。”
按照世人的观念来看,他确实能做小幼崽的爹,就连皇帝都第一反应是问他要不要收她做义女。可心中的声音隐约告诉他,不是这样,要是真给小幼崽当爹他会后悔的。
“昂?”小幼崽歪歪头趴在他肩头,不解的眨眨眼。
为什么不是爹爹?
秋霁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叫师父。”
“爹!”小幼崽出乎意料的坚持。
“叫师父!”这位更加坚定。
“爹?”
“再叫不给你吃晚饭。”
“呜呜呜……”小幼崽被凶了,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吃饭是仅次于“爹爹”最重要的事情,以前总是吃不饱,所以小幼崽格外在意吃饭,这个威胁可是把她吓到了。
书上说亲人的关系是最亲近的,是斩不断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是自己的爹爹,如果不是爹爹,是不是很容易分开?
在丫鬟们谴责的目光下,秋霁好容易把小幼崽哄好,轻拍她的背,轻声询问她为什么坚持叫爹爹。
小幼崽很聪明,过目不忘,知识也是一点就通,她磕磕绊绊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完理由,丫鬟们满脸怜爱,秋霁捏捏她的小包包发髻,“没有血缘维系,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小幼崽捏着他的袖子,仰着脑袋看他,满脸都是在问“真的吗真的吗”。
秋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将她抱的紧了些,“真的。”
2
是夜。
小幼崽抱着枕头悄悄的跨过门槛,踮着脚尖像做贼一样往内室跑,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时,她捂住嘴笑了笑,跟偷着鱼吃的小猫似的。
先是把枕头放到床上,然后轻手轻脚的爬上去,掀开被子角角,先是把脚挪进去,然后是小屁股,最后整个小幼崽都在被窝里啦!
不敢碰到那边的人,小幼崽满足的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小幼崽就没那么谨慎了,下意识往热源的地方滚,扒拉着旁边人的胳膊,小脸蛋蹭着他的颈窝,软乎乎的脸蛋贴着人家,在睡梦中也露出了笑。
被她扒着的人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男人伸手把小汤圆抱进怀里,侧脸贴了贴她的额头,眼中明晃晃的是笑意。
每晚悄悄的来,清晨被丫鬟抱回自己房间,小幼崽还以为自己跟丫鬟串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想为何他睡觉从来不熄灯。
长指屈起,刮了刮小幼崽的鼻尖。
烛火噗的一声熄灭。
黑暗里,秋霁听着小幼崽匀长的呼吸声,被她用小手扒着胳膊,心中的心情是温暖而软绵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很久了。一开始似乎是要寻找什么,但时间过去太久,这个世界的规则束缚着他,以前的记忆渐渐淡去,忘记了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但心中总有一角空着,等待填满,那种急切寻找的心情也依然存在。
无尽的生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