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见他答应留下,便走到衣柜前找衣服,一手拿着毛巾继续擦头。
他打开柜门,发出一声奇怪的“嗯”,自言自语:“总觉得好像被人动过……”
宋遥一惊。
不是吧,他只是白天出门时想遮脖子上的痕迹,拿了傅老师的围巾,用完以后又放回去了,还特意放在原来的位置,这都能发现?
什么记忆力啊?这就是三十岁能当上副教授的原因?
好在傅言没有过多在意这个问题,随便拿了一身睡衣出来,关上柜门。
他坐在床边,背对着宋遥换起了衣服。
松松垮垮的睡袍一解就开,宋遥偷摸看他——还好,至少穿了一条内裤。
他视线在对方身上游移,扫过他宽阔坚实的肩膀,顺着脊线下滑,落在劲瘦的腰身。
啧啧。
这背影,真他妈性感。
不过……为什么背上好像有很多伤的样子,还挺新鲜,像是抓痕。
他心头疑惑,问道:“傅老师,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
傅言穿上睡衣,遮住脊背:“你问我,不合适吧。”
宋遥:“?”
什么意思?
等等,是他挠的?
好像的确也没别人……
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挠过他啊,他指甲这么短,这是得使了多大劲才能抓成这样?
但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那天晚上他都神志不清了……
追溯元凶追到自己头上,宋遥礼貌微笑:“傅老师,这是‘爱的证明’。”
“哦?”傅言转过身来,眼尾微弯,“那看来我们志趣相投,我也给你留了。”
宋遥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
傅老师怎么总有话还击他。
他决定不再理他,在床上躺下来,盖上被子。
说实话,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还有点早,现在就躺下,不太能睡得着。
身边一沉,他感觉到傅言也躺下了。
两人互相背对,谁也没跟谁说话,房间里陷入片刻安宁。
终于,是宋遥先耐不住寂寞:“傅老师要睡了吗?”
“在跟同事沟通明天代课的事。”
听到他说没睡,宋遥偷偷翻过身来,看到他正拿着手机发消息。
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鼻梁上,镜片上映着一点手机屏幕的光。
他用余光看宋遥:“怎么,睡不着?”
“白天睡太多了。”
傅言放下手机:“那你是再玩一会儿,还是我哄你睡?”
听了这话,宋遥浑身都不对劲了,但又有些好奇:“怎么个哄法?”
“嗯……给你讲睡前故事?”
宋遥怒:“我又不是小孩!”
“我也没说是给小孩讲的那种睡前故事,”傅言说,“给你讲讲汉语发展史,保证催眠,怎样,想听吗?”
宋遥:“……”
真是另辟蹊径了哈。
抱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他道:“讲吧,我听着。”
“你凑过来点。”
“讲课凑那么近干嘛?”
“今天在交流会上说了太多话,嗓子有点疼,你凑过来点,我可以不用那么大声。”
“好吧。”
宋遥往他身边拱了拱。
“近点。”
又拱了拱。
“再近点。”
宋遥直接拱进他怀里,瞪他:“这样够近了吗?”
傅言顺势将他搂住,笑:“够近了。”
关了灯,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傅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让我想想,该从哪讲起呢……”
他放轻了声音,用像是在讲睡前故事的舒缓语调,嗓音显得愈发低哑,带了少许气音。
宋遥靠在他怀里,只感觉对方声带的振动就在自己额前,那嗓音听久了,耳朵都要怀孕,分明是一些枯燥的知识,让他这般娓娓道来,居然能听进去。
他是不是真的错怪傅老师了。
如果不是货真价实的中文系教授,不可能对这些东西信手拈来吧。
他闭上眼睛,认真聆听。
说起来,好像从没有人这样给他讲过“睡前故事”。
他出生时母亲就去世了,那时候宋家还没发家,宋建林还是个普通打工人,他的童年是和奶奶度过的。
宋建林忙于工作,早出晚归,宋遥每天醒来他已经走了,睡觉以后他才回来,除了周末,几乎难以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父子关系可以用“生疏”二字概括,别的小朋友放了学都有父母来接送,而他只有奶奶,他又羡慕,又生气。
他觉得宋建林讨厌他,因为他的生日是母亲的忌日,他和母亲长得很像,宋建林一看见他就想起故去的妻子,所以宁可在公司加班也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