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凝翠到底是点了点头:“好,二夫人放心,我一定尽量稳住他,我也会想办法给侯爷递消息,请他早些回来。”
周幼宁眸中笑意渐浓,她当即敛衽行礼:“多谢了。”
凝翠不敢受她这一礼,匆忙避开了。
她在裴家多年,虽是奴婢,但人脉远胜二夫人,平常随侯爷出门的小厮,她也能说上话。二夫人拜托她,其实也没找错人。不过二夫人不拿主子身份压她,而是推心置腹地请求,还将心里话一并说出来,这让她心里颇觉异样。
一直到走出樨香院,她都仍能感觉到阵阵暖流涌动。她理了理思绪,才去见宋家大少爷。
宋家大少爷宋元庆正在厅堂焦灼不安地等着,他上个月来过裴家,当时与周家表妹谈了好一会儿,最终不欢而散。这段时间,他一直记挂着她,有时做梦都是梦到她满脸泪痕、容色凄楚。
周表妹还在裴家,这几乎成了宋元庆的心病。以前她在宋家时,他们来往并不多。可是近来,只要一想到她,他心里就被浓浓的愧疚所占据。
偶然得知裴家的二夫人前段时日出了点事,他左思右想,终是放心不下。这日得了机会,就来裴家探视。
依然是上次熟悉的地方,然而这回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周表妹的身影。
宋元庆刚站起身,就看到一个容颜俏丽的丫鬟快步走入。他微微一愣,整了整衣衫。
宋元庆自小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他不大认得人脸。看见这丫鬟,他略微觉得眼熟,却也不认得。
凝翠施了一礼:“宋少爷,奴婢是二夫人身边的丫鬟。”
宋元庆点头,心说,原来是她的丫鬟,难怪眼熟。
凝翠神色如常:“宋少爷,很不巧了,我们二夫人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刚吃了药睡下。”她迟疑了一下,面露沉吟之色:“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歇息了,您看,要不要您在这边稍微等一会儿?”
她这番话并不符合待客之道,但宋元庆听了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了不忍。他问:“她得了什么病?严重么?”
凝翠一面奉茶一面忖度着回答:“宋少爷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二夫人时常郁郁寡欢,难以安睡。所以这会儿难得睡个好觉,奴婢实在是不忍心打扰,才斗胆失礼委屈大少爷先等等。”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宋元庆立即点头:“我知道了,我等着就是。”
他是为了探视周表妹而来,自然不会连她的面儿都没见到就匆忙离去。当然,他也没法怪周表妹失礼,毕竟是宋家对不住她在先。他甚至有些怀疑周表妹的失眠之症,就是因那件事而起。
暂时安抚好宋家大少爷,凝翠立刻站起身先行告退。走出厅堂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正沉默坐着的宋元庆,心中五味杂陈。
二夫人进府一个月,宋家来探视她最多的就是这个宋大少爷。方才她讲到二夫人身体不适时,宋家大少爷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所以她很难怀疑这两人不是亲兄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凝翠迅速找到了小北。
小南小北两兄弟时常跟着侯爷出门,今天出去的是小南,小北在家中休息。乍然见到凝翠,小北有些意外。因为这是二公子生前比较得力的丫鬟,小北很是恭敬地唤了一声:“凝翠姐姐。”
凝翠也不托大:“小北哥,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二夫人有急事想找侯爷,你可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北眨了眨眼:“二夫人?”
在他的记忆中,凝翠做事体贴,并不是那种轻狂的人。她既说有事,那定然是有事的。而且,从那次在金光寺的经历看,侯爷多半也是拿二夫人当自己人的。于是,他略一思忖,果断点头:“凝翠姐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他不能担保侯爷定会早些回来,但他能保证会快速将这话传到侯爷耳中。
凝翠立即行礼:“我替二夫人多谢小北哥了。”
“不敢当不敢当。”小北连连摆手,找了匹马,迅速出府。
其实这段时日,裴岩已不像前几日那般繁忙。西戎使者已经离开,那日在金光寺行刺的刺客经不住审讯,也已招了,同党也被缉拿。他不急着回府,完全是为了早出晚归,避过饭点。
他清楚自己对那个在昏迷之后自称是“宁宁”的女子有了一点心思。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并不想任由这番情思恣意增长。他自觉应该克制,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有意避而不见。
这对他好像也没太大影响。
小北匆忙赶来时,裴岩颇觉诧异:“你来做什么?府里出了什么事?”
“是二夫人……”
裴岩眼神微变:“她怎么了?”
“二夫人有急事要见侯爷。”小北喘了一口气,觑着侯爷神色,小声道,“不过,侯爷如果忙的话……”
“谁告诉你我现在忙了?”裴岩神情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备马,正好我要回去了。”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