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她也认识,容貌俊逸,芝兰玉树,不是那大名鼎鼎的三皇子又是谁。
本想再次行大礼,却被裴筠庭打断:“无需多礼,当他不存在就是。”
燕怀瑾笑笑,没反驳,还主动替她收拾棋盘。
吩咐厌儿端上茶盏,裴筠庭随意与徐婉窈寒暄几句后便直切正题。
“事情办得如何?”
徐婉窈腼腆地笑笑:“窈娘皆是按照二小姐嘱咐步骤去做的,未曾出过差错。眼下已经准备着手将屋子翻新了。”
裴筠庭显然对这个进度十分满意:“不错,接下来就是到各个僻远的村落招收女学生,以及寻找教书先生了。”
“学生倒还好说,可这先生……要到何处去寻?难道要从其他书院中挖人吗?”
“无须忧心此事。”她胜券在握,“我自有人选。”
两个姑娘商议得热火朝天,燕怀瑾在一旁一声不吭,手指捻着颗黑子,似乎正思索着什么。
聊到一半,裴筠庭突然起身,急匆匆道:“窈娘,你稍候一会儿,我去找找东西放哪了。”
“好。”
她一走,屋内霎时静了下来,徐婉窈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局促。
她在坊间听过不少有关这位三皇子的传闻,其中大多是些类似年少老成、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等,令人望而生畏的词。可直到真正见着他本人后,尤其是瞧见他和裴筠庭待在一块的模样,便根本无法让人将他和那些词串联起来。
现下他依旧把玩着那颗棋子,老神在在,并未生出半分尴尬。
徐婉窈鬼使神差般开口问道:“殿下……您应当知晓二小姐要做的事,为何不趁机帮她一把呢?”
话音方落,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冒昧与唐突。
少年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徐婉窈被他那么一睨,手心都沁出冷汗来。
“她自己能做到的事,我何必多此一举。除非她主动向我求助,否则这便是看不起她。她将此事看作是一次成长,或者说,历练,我不知轻重地出手,非但不会使她高兴,反倒会讨她的嫌。”他似笑非笑,微偏过头去,望着从不远处返回的裴筠庭,眼里匿着光。
“裴筠庭生来就非菟丝花。”
行不端
直至徐婉窈离开,燕怀瑾才恢复往日在裴筠庭面前的闲散模样:“要不要同我出去一趟?带你见个人。”
裴筠庭侧头看他一眼,疑惑道:“谁?”
“裴萱。”他言简意赅。
裴筠庭静默一瞬。
近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几乎占去了她的大部分精力,有关燕怀瑾的更甚,加之当时的后续事务皆交由燕怀瑾与温璟煦一手处理,故她根本没想起来裴萱的事。
“我至今都无从知晓,她究竟何时与乌戈尔联手的,乌戈尔又是如何想到利用她引我前去会面。”裴筠庭扶额,“当时他并未拐弯抹角,直接用裴萱的性命相挟,我便不得不去。裴萱这人习惯意气用事,很多时候不经思考就容易酿成大祸。二房一垮,她往后的婚事没了着落,裴萱想为自己争取,这无可厚非。我原以为她罪不至死,乌戈尔也尚未大胆到敢取我性命的地步,没想到……”
“可还记得他们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她点头:“乌戈尔应是以什么为饵,诱惑裴萱答应配合他将我引出来,作为代价——我可以任裴萱处置。”
燕怀瑾的眸光渐渐沉下去。
时至今日,他想起当日紧闭双眼躺倒在血泊中的裴筠庭,心口仍会止不住地抽痛与后怕。
“乌戈尔用鞭子抽在我身上的同时,我也在尽力挣开身后的绳子。裴萱将我捅伤后,见我无力反抗便放松了警惕,我正是趁此时夺走了她的刀。乘人不备,将他们迅速击倒逃出来的。”那样深的伤口,即便是她也痛极,可前路迷蒙,后有追兵,她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倘若没能遇见前来营救的塔莉娅,争取到一线生机,只怕现在……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时自己因疼痛而剧烈颤抖时,涌上心口,无边无际般将她包围的恐惧。
裴筠庭不安地攥紧掌心的衣物,咽了咽口水:“是乌戈尔的妹妹,赶在你们来之前救了我。”
余下的话,她没能说完。
因为燕怀瑾忽然起身,将她半个身子纳入怀中,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脑勺:“别说了,裴绾绾,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我会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厉害,直至最后,为你除掉所有潜在的危险。
少年的手掌是温暖有力的,驱散了记忆中黑夜凄冷的孤寂。
“我知道。”裴筠庭回抱住他,随后戳戳他的脊背,“燕怀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心里也明白,出了事,我绝无可能地躲在你身后。”
若没遇上燕怀瑾,她指不定已经成为幼时梦想的江湖女剑客了。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他一阵叹息:“我不过就那么一想罢了,怎么啥都能被你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