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走上前,语气关切地询问:“张大夫,这位姑娘可有大碍?”
张大夫先是给楚云容行了一礼,方回答:“这位姑娘无碍,楚相公不必担心。”
楚云容心中微感不解,眼睫微垂,扫了眼躺在床上,依旧双眸紧闭的红袖,“既然无碍,为何这姑娘一直昏迷不醒,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可需要开一副安神的药?”
张大夫抚着胡须笑道:“不必,这姑娘身体强壮如……”他顿住,不好把一年轻美貌的姑娘说成牛,有些尴尬地改口道:“她身体很好,不是受了惊吓,而是睡着了,老夫想,她这几日应该没怎么睡过觉。”
楚云容没想到虽是这个原因,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收回目光看向张大夫,脸上露出和煦似春风的笑容,“如此便好,有劳张大夫过来一趟了。”
张大夫隶属太医署,平日里替官员们诊病开药,楚云容与他私交不错,所以才会请他过来。
“楚相公言重了。”张大夫笑道。
送张大夫离去后,楚云容回到客房,一踏进内室,看到红袖已经醒过来,正坐在床上,好似地打量着屋子。
她身上穿着婢女的衣裳,府中没有女人的衣物,婢女就给她换了一身自己没穿过的新衣裳,她的发髻已经散了,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散在胸前,还有些湿,脸上洗净了铅华。这样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更年轻了些,面容更加柔和一些,不似精明的商人,也无了往日的风尘气。
红袖收回目光看向楚云容,他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眸清澈含笑,但细看又觉得幽深难测,隐约和平时有所区别,红袖唇角一弯,忽然冲着他温婉一笑,“原来是楚相公救了我?”
“举手之劳。红袖姑娘可觉有何不适?”楚云容回以一微笑,而后徐步走向桌前。
“只是觉得心口有些疼,可能是喝了太多湖水。”
红袖目光跟随着他,他穿着一袭整洁修身的雪色宽袖常服,长发半挽,戴了只白玉曲项式簪子,仪容完全挑不出一点不好,和先前在湖岸旁的狼狈样子已截然不同。
红袖其实在吐出腹中湖水时就已然清醒,只是当她看清周围的情况后觉得太丢脸,便又装作昏了过去,让楚云容一个人去面对窘境。
后来上了他的马车,红袖本想找个机会就醒过来,却听楚云容说要将她带回府中,她内心一动,立刻决定跟他回府,在马车上她实在太困就睡着了,到了宅邸,她才醒过来,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直到方才,她睡得迷迷糊糊中隐隐听他与婢女说什么小郎,她立刻惊醒过来。
楚云容伸手碰了碰桌上的白瓷盅,见不烫,将它端到红袖面前,“这是祛寒汤,现在喝刚刚好。”他体贴地帮她掀开盖子,才将汤递给他。
他的温柔似是与生俱来一般,完全看不到一丝虚情假意,要不是前几日发生了那样的事,要不是见识过他的城府手段,红袖几乎要被他表现出来的善意蒙骗,以为他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男人。
他没有提起先前两人闹的不愉快,红袖也乐得装作没有这件事。红袖对一个人纵是讨厌到极致,若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她也会笑面相迎,这一点她应该与他尤为相似吧。
“多谢楚相公。”
红袖接过他递来的瓷盅,喝了几口便不喝了,她现在还觉得腹中有些胀,想来是喝了太多湖水。
楚云容见她不喝了,便接过瓷盅放回桌上。
红袖扫了一眼他雅致秀逸的背影,低头打量了眼自己身上朴素的衣服,有些不喜,但也没表露出来,待他放下瓷盅,转过身来,她明知故问:“衣服是楚相公替我换的么?”
楚云容微微一笑道:“红袖姑娘且放心,衣服是婢女替你换上的。”他没有再靠近她,而是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两人距离颇远,红袖猜他是不是在避嫌,又或者怕她对他做出一些轻浮的举动来。
红袖唇角笑意加深,“其实楚相公替我换也没什么关系。”她有意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我记得在水下楚相公是不是亲了我?”她眨了眨眼,说得轻松随意,像是与人闲话家常一般。
楚云容并没有因为红袖这一番话变得不知所措,他坦然地微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若不为你渡气,你会有性命之忧。”楚云容亦是平淡自在的口吻,说完又另起话头:“红袖姑娘为何突然想不开?”
红袖发现了,这男人听到难以回答的话,就会用别的话岔开,偏他话头转得太自然,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他,“我何时想不开了?我只是想借着湖水看看自己当时的样子,不想你那位下属突然咋咋呼呼的,吓了我一大跳,我才不小心掉了下去。”
一想起掉湖里的事情,红袖内心便憋了一股火,这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因祸得福,要没这事,她也到不了这里。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楚云容温声道,自从知道落水的人是红袖后,他心中便排除了她寻短见的可能,这女人并非脆弱之人,他方才不过随口一问,好岔开尴尬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