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才将我从外地迁回京城为官?”
其实他心中对徐仲宣是还是颇为微词的。毕竟说起来他是徐仲宣的亲二叔,可这些年中徐仲宣一路官场得意,竟是都没有想过要拉他一把,任由他在那国子监里做着一个小小的司业。后来更是被贬谪出京,也不见他私下替他言说一二。这会周元正给了他一个五品的户部郎中,怎么徐仲宣倒要跳出来说话了不成?
徐仲宣对他忽然而来的冷言冷语也没有生气,只是依然缓缓的在说着:“如今储君未立,两王相争,内阁中的形式又是波谲诡异,周、吴二人各为其主,其中利害,想必也是不用我多说的。毕竟我们好歹也是顶着同一个姓,所以二叔,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急流勇退,自请离京去外地任职的好。”
徐正兴的一张脸这时就完全的放了下来。
任是何人,正是兴头的在做着五品的京官时被人说上一句,自请离京去外地任职这样的话都会不高兴。
于是徐正兴就冷道:“在官场中这么些年都不见你这个做侄子的为我这做叔父的说过一句话,现下倒是上来就劝着我抛开这五品的京官不做,跑到外地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官。怎么你自己倒是不自请离京去外地为官呢?难不成你就觉得我是这点子能力都没有,不配在京为官的,只配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去管着一群刁民不成?”
说罢,转身拂袖忿忿离去。
徐仲宣也唯有摇头叹息。
他二叔的这个性子,实在是不宜为官。若是外官倒也还罢了,毕竟环境相对单纯些,可以远离京城里的这些是非纷争。可是京城这样复杂的环境,又正值两王相争的多事之秋,一个行差踏错,只怕就是万劫不复了。更何况周元正还是存了想拉拢徐正兴来掣肘他的心。如今叔侄两个分站两处阵营,只怕来日总会是有对上的那一刻。
但他话已至此,徐正兴听不进去,他也并不强求。
齐桑推开了门,撑起了手里的油纸伞替他挡着头顶蒙蒙的雨丝,恭声的说着:“公子,天晚了,您回去歇着吧。”
徐仲宣淡淡的嗯了一声,因又低声的说了一句:“给我泡杯茶来。”
话语中却再没有刚刚的那股子闲适淡然,反倒是虚弱无力。
齐桑吓了一大跳,忙抬头望了过去,只见徐仲宣面色苍白,一双长眉紧锁,右手也是按在了胃腹之处。
他心念急转,知道徐仲宣这定然是胃寒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不是,刚刚在秀雅楼里并没有吃什么,酒又当水似的喝,这胃寒的老毛病能不犯吗?只是平日里别人劝酒的时候公子惯是会推辞的,可是今日倒是怎么一点儿都不推辞,反倒是来者不拒的?
齐桑心中一面埋怨着,可一面还是伸手扶了徐仲宣,关切的问着:“公子可是痛的厉害?要不要属下这就去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徐仲宣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去请大夫,只是说着:“给我泡一杯茶送过来也就罢了。”
齐桑依言下去烧水泡茶,一面又吩咐着齐晖将徐仲宣扶到卧房里去。
等到他泡好了一盅银针茶用茶盘端了过去时,就见徐仲宣正坐在圈椅中,只是上半身却是伏在面前的案上,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背和头顶。
齐桑轻手轻脚的将茶盅端了过来,因又低声的叫了一声:“公子?”
徐仲宣应了一声,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抬起头来。
齐桑就见得他面上煞白一片,长眉紧锁。明明是这样冷的冬夜,可他的额头却还是有着细密的冷汗。
他伸手去端案上放着的茶盅。伸出来的手修长白皙,只是手背上的青筋高高的鼓起,想来胃里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公子,”齐桑忽然就觉得心中很是不忍,低声的就道,“您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想了想,他忽然又异想天开的说着:“不然属下这就去接了简姑娘过来看您?您如今是这样的身份,简太太必然是不敢阻拦的。”
话音未落,却被徐仲宣给断喝了一声:“出去。”
齐桑只被他这严厉的表情和口气给吓了一大跳。
而徐仲宣却已是在那怒道:“你把她当成了什么人?这样的深夜,由得你想去接她过来就去接她过来?别人会如何看她?”
齐桑呐呐的垂下头,不敢言语。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这些日子前来恭贺公子迁为吏部左侍郎的那些官员中,有不少的都是打着结亲的目的来的。那样为官为宦的为着巴结讨好公子,都不惜将自家的女儿送给公子为妾,而简姑娘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靠山,且死了老子的商贾之女罢了。公子既是喜欢她,又对简太太那样的暗示过了,简姑娘岂不是早就是公子的人了?现下公子身子不舒服,接了她过来看看公子又能怎么样呢?
徐仲宣一见齐桑的这幅样子,便知道他虽然是面上看着顺从,但内里只怕依然还是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心中沉得一沉,徐仲宣忽然就觉得,他有些体会到简妍当时对他所说的那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