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是因为她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可是这辈子她的命运却是如同蝼蚁一般的被简太太捏在了手心里,她唯有低头。可即便是她再如何低头了,落在简太太的眼中也不过是嫌她烦而已。
既然如此,那还索性不如不低头呢。
三个人一路慢慢的回到了小院里,四月当先打起了月白色的夹棉门帘。
——因着简老爷刚没了没多久,尚且还在热孝中,故简宅里的一应物事都还是用的素净颜色。
简妍略略的低了头走进了屋子里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赵妈妈和翠柳正站在她的衣柜前,衣柜门大开着,花梨木镶嵌的大理石桌面上则是散乱的放着几件衣裙,临窗梳妆台上放着的红木朱漆彩绘描金宝相花的拣妆也被打开了,里面的各色首饰映着烛光珠光宝气一片。
白薇心下着恼不已。
她们这不过刚出个门的功夫儿,这屋子里倒像是遭了贼似的。便是简妍再不得简太太的喜爱,可说到底她也是这简宅里的正经主子。没的主子出门了,下人们倒翻箱倒柜的翻起了主子衣裳首饰的道理,这可不是明摆着欺负到了简妍的头上来?
白薇立时便上前两步想要去呵斥赵妈妈和翠柳,但简妍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
随即她带了笑意的开口问了一句:“赵妈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赵妈妈正在搜捡着简妍衣柜里的衣裙,想着有哪些是可以拿了出去给她媳妇和女儿穿的,翠柳在一旁帮着她出主意。两个人轻声的聊得正起劲,浑然没注意到简妍和白薇她们回来了。而简妍这猛然的出了一句声,自然是吓了她一跳。
她当即就转过了身来。
纵然是往常她从来不把简妍放在眼角之中,从来没有一丝尊敬之意,可这当会被人给逮了个正着,还是忍不住的老脸一红。
翠柳自是不消说了,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不安的绞着手里握着的手绢。
简妍却仿似没看见一般,施施然的走到桌旁的海棠绣墩上坐了下来,将一直袖着的水磨小手炉放到了桌上,面上依然是含着笑的望向赵妈妈。
赵妈妈定了定神,走上前两步来,面上的红色虽是未消褪,但神情好歹是较刚刚镇定了不少。
“回姑娘,”她在距简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面上带了小心的笑着说道,“刚刚姑娘去了前院正厅里,我和翠柳在这里守着屋子,也是无事可做的,便想着不如趁了这空闲将姑娘的衣裙和首饰好好的理上一理,看哪些衣裙和首饰的样式是过了时的,好回禀了太太,让太太重新的给您置办些衣裙和首饰才是。”
简妍瞥了一眼桌上的这几件衣裙,一件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一件石榴红柿蒂纹折枝花小袄,两条裙子,一是鹅黄色的,一是葱绿色的,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上面的刺绣也俱是精美。
简太太在穿戴上倒是真的没亏待她,简妍在心中自嘲的笑了一声,伸手接过了四月递过来的小铜火箸儿,慢慢的拨弄着手炉里的灰。
赵妈妈就见得简妍微垂着头,露出来一截细腻洁白的脖颈子,只管慢慢的拨着手炉里的灰,面上虽是看不出喜怒来,但却是半晌都没有和她说话。
她原是有些害臊的——任是何人,被当面撞破了随意的翻捡他人东西的事,只要是面皮并没有厚到和城墙一般的厚,那总归是会有几分臊的。可是这几分臊在简妍这般总是不说话的间隙里却是发酵成了恼怒。
她是不怕简妍的,赵妈妈心里想着,纵然是简妍平日里面上看着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哪又怎么样呢?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是晓得的,简妍哪里是什么太太的亲生女儿?不过是一个姑子抱了来,给少爷挡灾避祸的养女罢了。便是这些年太太给她好衣裳穿,好首饰戴,打扮的她珠光宝气的,原也不过是将她当着扬州瘦马一般的来养,往后不也是让少爷能够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哪怕便是再心有城府,那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赵妈妈原本还弯着的腰背不由的就挺直了起来,先前面上因着害臊而泛起的那层红色也全都消褪了。
这时就听得简妍的声音轻缓的响了起来:“那赵妈妈查看了这一番,可是怎么说呢?”
当日简妍被静远师太抱了过来时,屋子里除却简太太,还有沈妈妈和赵妈妈在。沈妈妈和赵妈妈也是这简宅里除却简太太外唯二知道简妍不是简太太亲生女儿的人了。而随后赵妈妈更是被简太太遣到了简妍的这处小院里来,明面上说是遣了来服侍她,但内里却是来监视她的。
赵妈妈是简太太、安在她身边的明桩,平日里就算是赵妈妈在她面前说话再如何的不尊敬,再如何的插手她的事,简妍对她也是十分客气的,并不想真的与她起了什么冲突,只是现下她却是觉得有些不能忍了。
眼前的随意翻捡她东西固然是一部分的原因,可先前在厅中被简太太问起她这两日在书画上面很是用功的事自然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
她想活得有隐私有尊严一点,并不想每日里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