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了,这是聪明人的通病,傻一点自然没这个烦恼。”
聪明人吗?
秋东觉得不太像。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又说不上来。
心思电转间,酒桌上的唇枪舌剑已经结束了一轮,秋东觉得耳根子终于清净了。那些说女人聒噪如鸭子的,是真没见男人们为了一丁点儿的利益拍桌子骂娘的场景。
都是爹生娘养的肉体凡胎,谁比谁更高贵呢。
明面上,三皇子今儿攒局的主要名目是给包括秋东在内的几位管理粮草辎重的官员手底下安插属于他的人手,他只随口提了一句:
“本王那里有几个不成器的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唯有脑子还算灵活,人也踏实肯干,不知诸位大人手里有没有合适的职位,不拘是打个杂送个文书的闲差都行,好歹让他们有个能养家糊口的差事,挣一口饭吃。”
话说的客气,谁还能真听不懂呢?
这原也是人之常情,属于众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毕竟人家是提着脑袋去前线拼命,自然希望后勤补给上有他自己人是看着才能放心。
都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其重要性。
在座可都是负责此次粮草辎重的主要官员,算官职,秋东不是最大的,但他是唯一身上有爵位的,不知怎么,桌上众人竟默契的等着他先开口。
秋东心里轻笑,都是千年狐狸,跟谁玩儿聊斋呢?真当他看不出来,今儿这一桌子就他一个外人,擎等着他入套啊?
面上很光棍:
“您知道下官不管事,成日上衙门也不过是点个卯罢了,不过既然您开了这个口,下官明日便问问太子殿下,想来殿下也不会拒绝您这点要求。”
其他人:“……”
三皇子:“……”
要是放心让太子去管,干嘛还辛辛苦苦来这一出?遇上一个完全听不懂婉转话的,一时竟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
旁边一位四十上下的清瘦官员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倒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下官这里就有个合适的职位,顺手的事儿,若殿下不嫌弃,只管把人打发来,下官一定给安排妥当。”
其他人纷纷附和:“下官也是。”
气氛又热络起来。
这种事上没有谦让的必要,三皇子当即应下来,面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三分,亲自为在座几位斟满酒杯,感激道:
“如此便有劳诸位大人费心,客套话本王不多说了,他日凯旋再谢诸位大人。”
谢完旁人不算,还很周到的举杯再谢了一回秋东,语气温和,态度诚恳:
“伯爷的一片好心本王心领了,日后本王出征在外,还得伯爷多费心操劳。”
秋东摆手表示这酒他喝不了:
“不费心,压根儿就不是我在费心操劳。”
三皇子:“……”
很多年没这么无语过了,真的。
秋东面上露出不胜酒力的样儿,勉强维持清醒,同还欲向他敬酒的同僚们告罪:
“殿下见谅,诸位见谅,真不能再喝了,歇歇,让下官先歇息片刻,诸位继续,继续。”
说罢摇摇头,单手撑住晕晕乎乎的脑袋,支在桌上假寐。
对于如此无礼做派,三皇子面上不见着恼,很是宽容大度,还很有涵养的让人把秋东抬到旁边小榻上躺的更舒服些。
席间几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个眼色,有人想说什么,三皇子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来日方长。
且转头叮嘱亲随:
“你亲自将伯爷送回伯府,切不可出差错,勿要忘了叮嘱伯爷的家人给伯爷煮一碗醒酒汤,免得第二日头疼难耐。
对了,方才席间见伯爷喜欢这竹叶青,府里正好有二十年陈酿,一并叫人送几坛子过去,过几日便是伯爷生辰,届时本王怕是已身在边境无法亲自道贺,提前贺伯爷万福。”
如此平易近人细心周到的做派,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恩到了这种地步,很难不让人动容。
秋东不吃这套,但有的是人吃。
没几日功夫,就连秋东这种万事不管的都能感受到围绕在三皇子身边的人更多了。
尤其秋东整日进进出出,都能听到下面人称赞“三殿下待人宽和,性情温良,从不苛刻,我们有了错处从不重罚只叫改了错处不要再犯”的话。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秋东就停下步子乐呵呵跟人寒暄:
“是啊是啊,三殿下确实平易近人,细心又体贴下属呢,真有天家风范!”
转头还要拉住路过的太子笑眯眯的问一句:
“殿下您说是不是?”
太子黑着一张脸很想“呵”秋东一脸,下面人能知道的事情,他只会知道的更清楚,老三那家伙可真能耐了!
他都怀疑秋东是故意膈应他的,但对上秋东那双诚恳不做作的眼睛,他又觉得秋东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家伙,不可能有如此好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