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小。
宁江州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远远望过去,依稀能辨出一大片无人的禁区,被烈火焚烧过的断壁残垣静静躺在那里,一千年来,无人问津,仅风过。
温寒烟指节扣在酒壶上。
第一次同裴烬喝酒,还是在兆宜府。
那个时候的心境,和现在已截然不同了。
即便并不认为今日当真是裴烬生辰,但他既然以此为借口邀请她同饮,温寒烟便也不打算拆穿。
她顺势顺着他的意思开口。
“先前我过生辰的时候,太匆忙,若非你提醒,恐怕来不及许下什么心愿。”
温寒烟转过头,“这一次,你也该许个愿望。”
她不经意投去一瞥,一时却顿住。
裴烬慵懒靠在她身侧,没骨头一般姿态懒散,眼睛却注视着她,已不知看了许久。
那种眼神太深,太重,不像他却又像他,一时间令人辨不清情绪。
温寒烟眉眼微动:“怎么了?”
“古人常言秀色可餐,果然不假。”裴烬掀了掀唇角,若无其事挪开视线。
他身形峻拔,笑起来时懒淡又漫不经心,眼下眼睫轻阖,任由日光落了满肩,浓密的睫羽也似流淌着鎏光,竟显出几分静谧柔和来。
温寒烟看了他片刻,见他当真不再开口,认认真真许愿。她原本不是好奇的人,但还是在裴烬睁开眼睛的时候问了一句。
“许了什么愿望?”
裴烬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没有任何意味,却是笑。
“平时怎么都可以,但这一次不行。”他仰头抿了一口酒,撑着膝头倾身过来。
这一逼近,浓郁的酒气便扑面而来,几乎压住他身上清清淡淡的沉香。
裴烬垂眼看着她,嘴角轻轻勾起,“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美人。”
且说天道究竟能不能听见每一个人的愿望,还未可知,就只说不在生辰时许下的心愿,天道愿不愿意回应还是两说的事。
温寒烟不偏不倚回视他。
“真的不说?”
她原本觉得,这世上并无什么天意注定。
每个人的愿望,到头来,都该由自己去达成。
裴烬助她良多,她莫名提及这个话题,也是想借机打探几分他心中所愿。
若她力所能及,助他一臂之力又何尝不可。
这样微弱的勾连就像是将熄的火光,续起来仿佛还能映亮一点昏暗的将来。
裴烬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神色不算自然,眉目间笑意渐深。
他不再逗她,懒懒靠回去。
“其实我想不到什么愿望。”裴烬看着她,“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酒喝完了,他懒散把玩了下空荡的酒瓶,视线重新挪向远方。
“接下来想去哪?”
这几个字落地,似乎有什么风中不安定的东西落了下来。
“还得想想。”温寒烟晃了晃酒瓶,大半的酒液没有喝,醇香酒气顺着瓶口扑面而来。
她视线也落向远山。
“不过,不一定会再带着你了。”
裴烬似是并不意外,他抿唇笑出声来:“这就要甩掉我?”
他轻轻抛了一下酒瓶,又稳稳接在掌心,故作惆怅感慨,“果然女人越是皮相美丽,便越是蛇蝎心肠。”
温寒烟也笑一声,佯装不悦转身欲走,回过身时却感觉身后清风阵阵。
裴烬并未跟上来。
温寒烟停下脚步,转回头去看他:“不过是句玩笑话,你还真信了?”
司星宫居于高出,远处绵延的山川河流直蔓延向天际,天边流动的光影之中,裴烬靠在明媚的日光里,薄唇微翘着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