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裴氏到底已覆灭千年,且又与魔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九州对其讳莫如深,眼下的年轻一辈大多了解不深。
他们最多看个热闹,却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竟然当真有规律可循!”
“这是什么,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弟子们议论一声大过一声,盯着纸上的腾龙纹神情新奇,大多都等着温寒烟来解释。
——既然这是她画出来的,她一定知道其中深意。
所有人都以为温寒烟接下来会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出人意料的,她什么也没说。
温寒烟将灵笔重新交还:“这便是我对冥慧住持的承诺。”
做完这些,她转身对司予栀几人轻声道,“我们走。”
司予栀愣了愣,她已经准备好了用口舌大杀四方,没想到温寒烟这便要走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原地跺了下脚,不情不愿跟上来,“来了!”
他们这一走,即云寺中人皆是一怔。
围拢的弟子间发出阵阵躁动之声,闻禅拧眉看着温寒烟背影,想上前却又不知说点什么,僵在原地不前不后的。
他扭过头,闻思的神情也不算好看。
“都是你折腾出来的。”闻禅冷笑着推了他一把,“还不去追?”
闻思用力看他一眼,“方才你不是也并未替温施主说话?”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理会闻禅反应,快步跟上去。
“温施主,请留步!”
温寒烟脚步未停。
司予栀跟在她身边,闻言冷哼一声转过头来:“闻思长老让我们走,我们便要走,让我们留,我们便要留,好生威风!”
闻思神情僵了僵,的确是他莽撞了。
住持师尊曾经便多次说他毛头毛脑,他今日原本是想要学着闻禅那样,多思虑几分,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险些酿成大祸。
“温施主,您是慧明之人,说不定,便是即云寺的贵人!”
闻思顾不得身后弟子,高声服软道,“不是即云寺是否要留下你,而是你要救即云寺啊!”
温寒烟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语气淡淡:“即便我能够做到这些,我此刻却依旧不敢说自己有何进展,贵派弟子的问题,着实令人难以回答。”
“是贫僧失言。”闻思白净的脸一红,“是贫僧错了,请温施主恕罪。”
在他身后,闻禅神情僵硬地拉着一个小和尚也走过来,正是先前质问温寒烟为何至今还没有进展的那一个。
小和尚泪眼婆娑,跪地行了一礼:“请温施主救一救我们即云寺!”
温寒烟并未立即回应,她抬起眼睫,正色道,“我温寒烟一生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我向来只求尽己所能,却不敢妄言其他,即便今日你们要我相助,我也依旧不敢断言,明日便一定会有结果,更不敢保证在这之后,便再也不会有弟子陨落。”
“不问了,绝不问了!”
温寒烟话声刚落,在闻思和闻禅身后,即云寺弟子呼啦啦跪下一大片,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皆结结实实向她行了一大礼。
“请温施主出手相助!”
无数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融于一体,撼天动地,就连远处闪跃的金光都微微震颤。
闻禅和闻思站在最前方,两人对视一眼,也双手合十,整齐划一躬身向温寒烟行礼。
司予栀爽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她美滋滋享受了一会这种绝境逢生、触底反弹的感觉,这才意犹未尽地问:“温寒烟,怎么办?咱们要不要留下来?”
“留下可以,但先前我同冥慧住持的约定,今日已作废。”
温寒烟语调平静道,“若我今日留下,便是同闻思和闻禅两位长老,以及在场诸位达成一致。既然重新缔下盟约,我想要的东西,也难免有些变化。”
闻思生怕她不愿留下来,听她松口,连忙追问:“温施主请讲。”
温寒烟抬起眼。
“我要荒神印的结法和解法。”
她一字一顿道,“现在就要。”
一阵风过,无人注意到那副悬于虚空之中的图被风卷走。
纸张哗啦啦飘到高大的梧桐木上,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从斜地里伸出来,不偏不倚扣住边缘。
玄衣如墨的人倚在昏暗的枝叶间睡觉,奈何周围实在太嘈杂,动静一声比一声热烈。
裴烬缓缓睁开眼睛。
他视线先是透过层层叠叠掩映的枝叶,直直落在泠泠仗剑而立的白衣女子身上。
在她身侧,是一水光溜溜的脑袋。
裴烬看了一会,许是眼睛适应了昏暗,他眼睛被那些脑袋上反射的光刺得酸涩。
他懒洋洋揉了揉眼尾,又垂眼去看手上这张图。
鲜红的腾龙在雪白的纸上,色泽更显刺目,那双空洞的龙眸,灵痕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