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原谅你了。
娘亲咬着唇一直在哭,爹爹背过身去,徽月才意识到爹爹居然这么苍老了,她搂紧了哥哥,宋铭笑道:“小妹啊,要是在共寂山过得不好或者江绕青那小子怠慢你,你尽管回家,长衡仙山永远是你家。”
徽月坐上花轿,盖头下一片湿漉,她怕妆哭花了,不敢去擦,端坐在轿中感受着轿帘慢慢落下。
“起轿——”
喜乐声响,徽月自然看不见漫天飞舞的彩带青鸾,这场婚事自然吸引了很多孩童,一直叫着新娘子来了。
江绕青虽说在出嫁后徽月可以长住长衡仙山,但是夫妻之间总要培养感情,徽月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归家,情绪有点低落。
她哭着哭着不小心睡着了。
醒来时已然到了夜晚,听轿夫说还有一会就到了,只不过还要经过一座荒山。
徽月应了一声,扯下盖头,挑开轿帘,瞥眼见轿子前不远处出现了很多火把,点点火光在黑暗中汇聚成团,白烟很浓,也呛人,徽月不禁屏住呼吸。
她努力想看清前面遇见了什么,轿子停了,的确有人在前方挡着路。
她心里咯噔一下,会是谁?选在今天,什么山贼这么不长眼也敢拦修士的轿子。
“怎么了?”
徽月并不爱顺规蹈距,同时也将帘子挑开,准备看看究竟是谁。
几个轿夫扶轿的手开始颤抖,还都是共寂山的弟子,那样的惊恐,徽月人坐在轿子里面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害怕不禁动作一顿。
甚至有弟子直接就跌坐在地上,徽月扶住四周才没有随之摔出去,听得那名弟子颤颤巍巍道:“魔王……是魔王!”
风雨欲来
轿边花童开始惊慌, 手中灯笼开始摇晃,晃得宋徽月眼睛有些花。
她挑开盖头的一角,探了些头, 天色已经很暗了。
不过她还是看清了,在灯光交织的火海中,那少年的脸色仍如玉般白, 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地上,风一吹, 草沙沙晃动, 她鬓边头发被风吹动,摩挲地唇角有些痒。
睁大了些眼。
盖头快要被风吹下了, 只是微微一眼, 她就放下帘和盖头坐回花轿内,冷静道:“路今慈,你这是要干什么?”
山道险, 更别提洪水掠过后这一路的土石本身就松松散散,一不小心就会崩塌。
她绞紧帕子。
外头却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 抬轿的弟子小心翼翼地问宋徽月:“那些邪魔给我们让路了, 宋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
很有可能是陷阱。
徽月闭上眼回想刚刚观察到的环境, 到处都是山崖只有中间一条路还不能绕道。
她拿出传音符给江绕青传音,然后说:“不动,不要放松警惕。”
弟子犹豫:“可是这会耽误了吉时……”
徽月闭上眼, 都这个时候了吉不吉时早就不重要了。
树影在沉寂中不断变化, 对方见他们不走,询问了路今慈的意见, 徽月虽闭着眼,心神一直紧绷。
“走。”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邪魔朝着送亲的队伍走,众弟子剑出鞘的叮当声打破了死寂。
然而邪魔好像真的只是路过,分成两路从花轿两边走,沉稳的脚步声有时候听起来并不是魔的。
她睁开眼。
恰好一阵风掀开帘,也吹起了她的盖头,盖头角上悬挂着的铜钱一下一下叩着窗。
她瞥见路今慈路过花轿的窗户,衣领翻动,高束的马尾也在空中上下浮动。少年手指扣在剑上,神情冷漠,并没有关心旁边的送亲队,仿佛没有看见。
而他身后跟着几名女侍,桃粉衣裙,头发垂在身后分成两绺,宛若古画中的神侍,她们手中捧着蜡烛,祭祀用的,驱散黑暗,能为人形自然就不会是低级的邪魔,这么聚众出现这是要去哪?
徽月一定,祭祀……
今天是七月十三日,她的出嫁日。
而这一天在邪魔那是祭祀日,祭祀完后便是杀戮,约定俗成。她都不懂,邪魔哪来祭神的诚心,不过是掩耳盗铃。
不过——得赶紧通知修真界。
她咬牙说:“起轿。”
弟子们抬起,送亲队重新行进,路今慈是真的放下了……
她在众多邪魔中看见一个修士,眯眯眼,有点胖,挺着大肚腩,这个人好像是共寂山下的一处豪强,怎么和路今慈混在一块。
共寂山的弟子显然也发现了,怒斥道:“王德贵,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叛道就没想过当年莫魅一族的下场吗?”
王德贵一直对着路今慈献殷勤,他捋捋胡须,对共寂山弟子笑道:“我只是个商人,你若有筹码我便会与你做生意,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你共寂山连年收保护税早就引发了不满,如今老家主已死,你们少主又被美色蛊惑娶一个杀父仇人,可见不仅是没落了还不仁不义,服侍新主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