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开枢点头:“我确实推演过你俩的事,所以起初并不想你救燕似虞,可你认为不救他,违背了剑修的初衷,所以同为师生气。我……到底熬不过你。”
冷开枢腰上悬挂着将倾剑,叶长岐与他十指相扣,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拨弄他的剑鞘。
冷开枢按住了他,捏在掌心,用眼神警告首徒。
叶长岐忍不住问:“师尊,剑修的初衷是什么?剑又是什么?”
他回想起冷开枢曾经教授他的话,故意慢悠悠地说:“师尊,能不能教教我?”
冷开枢叹息一声,停下脚步,解下将倾剑,手中仗剑,在水色天灯中,把将倾剑横过来,目光沉沉地说:“你觉得剑是什么?”
“剑如其人,剑柄好比人的头脑,剑随意动,剑挥向谁、何时收剑,皆从剑柄开始。”
他握住将倾剑的剑柄,两指拂过如水的剑身,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继续说:“剑身,是人的躯干,笔直、□□,剑修在世,自当如剑:澄然如洗,刚直不阿。”
“剑锋则是你的四肢、言语,剑刃有形,锋芒无形,你能用双手帮助他人,用言语劝他人向善,当然,也能双手染血,用言语中伤他人。”
将倾剑的剑锋吹毛短发,冷开枢轻轻一挽剑花,剑气立即划开了天灯轻薄的纸张,天灯坠落,但是下一刻,他的剑尖却挑着一枚蜡烛,正是天灯中的烛火。
火光窜动,金色的火焰如同一只蝶羽轻颤的蝴蝶栖在剑尖。
而将倾剑剑尖正对着叶长岐的胸膛。
叶长岐的目光中倒映着那簇火焰,他顺着剑身,目光回到持剑之人身上。
剑如其人。
叶长岐说:“师尊,若依你而言,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掌握一把剑,其实也如同掌握一个人。”
“何以见得?”冷开枢问。
叶长岐的目光定定的,穿越剑尖火焰,略过漫天天灯光影,锁定在举世无双的剑修身上。他伸出手,玉白的指腹从下自上贴到将倾剑的另一面剑尖上,同时直视着冷开枢。
“我现在碰到了你的手,”锋利的剑尖刺破了皮肤,血滴沿着剑刃流淌,叶长岐说,“并且,我的血染到了你手上,好比,正在与你十指相扣——”
他的两指模拟出一个小人,顺着剑身一步一步前进,逐渐靠近剑柄。冷开枢持剑很稳,将倾剑并没有因为叶长岐的把玩而颤动。
叶长岐自信地说:“师尊,先是剑锋,随后是剑身,现在,我能轻松触碰到你的身体,而你的心理防线也在逐渐向我倾塌……”
“小人”走到剑柄处,叶长岐用一指轻轻扣了扣剑柄,他低声说:“师尊,我靠近你了,堂而皇之、毫无阻碍,走到你面前,就要走进你的心里,占据你的大脑……”
这无疑是惊世骇俗之言。
冷开枢皱起眉,胸膛微微起伏:“长岐。”
叶长岐收回了手,用灵力将指腹的伤口愈合,笑着询问:“师尊,我的说法对不对?掌握一把剑如同掌握一个人,由手、及身,最后侵占大脑。”
将倾剑挑着的烛火已然熄灭,冷开枢沉默片刻,收了剑,回复说:“还有一种可能,与你的顺序相反。”
冷开枢抬起手,双指轻触了一下叶长岐额心,然后略微退开,沿着挺拔的鼻梁往下,落至胸膛。
“头脑,随后是身体,”冷开枢的双指移到他垂下的手上,朝着自己首徒摊开了手,语调温和地说,“泼水节还未结束,长岐,你还在等什么?”
叶长岐便忍不住笑起来,将手搭上去:“知道了,知道了,开枢星君。”
冷开枢说的相反,无非是,他得到了这个人心,所以轻而易举拥有了靠近他的权利,甚至能肆无忌惮地牵住对方。
两人走到“浴佛节”的广场, 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座白色的象形塔,汉白玉的佛塔,塔身水光十色, 各处悬挂着凤凰花花瓣。
“龙喷香雨浴佛身。白日里,药宗弟子会推来一个木雕龙头, 将盛有凤凰花的清
水通过龙口喷洒出来, 浇淋在佛身上,寓意平安吉祥。”冷开枢同他说。
“为师记得,你同我吵架后,第三日便跑来淋香雨, 浑身湿透了, 同我说, 师尊,不要同弟子生气了。”
夜里泼水的人群少了许多, 偶有路过的药宗子弟, 便用盆盛的凤凰花清水泼向两人,冷开枢抱着他, 未用灵力遮挡清水。
两人浑身湿透,面上却带笑。
“我很生气,可是,是我教你救人一命。你又浑身湿透, 如同一只落水的幼猫,为师怎么忍心继续同你生气。”
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泼出的潮水此起彼伏,水花雪白而圣洁。
叶长岐面上淌着水, 他也不去管,只笑着说:“师尊, 我何时像幼猫,再怎么样,也该是猞猁。”
冷开枢闻言垂下头,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轻轻地喵了一声,俊朗的容颜上清水滑落,眸中点染着笑意:“那为师是幼猫,长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