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狁却无所谓道:“不用否认,你也不是第一个这样咒我的。不过恐怕要叫你们失望了,我本就不可能喜欢谁,自然难体会爱而不得的痛苦。”
李化吉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去咒谢狁爱而不得,他这样灭情绝爱的人,怎么可能在乎区区情爱。
就算要咒,也当咒他有朝一日,大权旁落,身受他人挟制,尝尽冷眼。
那才会叫他真的痛不欲生。
谢狁冷不丁道:“你在咒我。”
李化吉道:“没有。”
谢狁淡道:“我听到了。”
李化吉根本没张嘴,她不信他能听到,他此语不过是在诓她,要她不打自招。
李化吉才不可能上当:“皇叔多心了,我好端端地咒皇叔什么。”
谢狁道:“你在想,咒我爱而不得的人蠢之又蠢,便是要咒,也当咒我大权旁落。”
他扫过来,轻飘飘的一眼,却如利刃般犀利:“是不是?”
偏偏嘴角噙着笑,叫李化吉摸不清他究竟是什么心理。
李化吉勉强道:“我不过是觉得那人不够了解皇叔罢了。”
谢狁嗤笑声:“不是不够了解,只是到底俗人心态,以为既然世人离不开情爱,我当然也不能免俗。”
他起身,料理了在他看来无比麻烦的未婚妻,现在浑身松泛得很,负手走到李化吉面前,微微弯腰,看她手里绣的荷包。
那是一枝刚成形的红梅,枝桠横生,野趣盎然。
与之前供在美人觚中,又被王玄之要去的那一枝很像,是谢狁点了名要的花样。
他问道:“多久能绣好?”
李化吉琢磨了下:“三日。”
谢狁道:“好。”
他便走了。
王之玄送王灵璧出宫,王灵璧在路上哭啼不止,莫说是对王家女了,就是对任何一个青春少女,谢狁今日所言所做都是一种耻辱。
何况王灵璧还得知她即将要嫁给心有所属的谢五郎。
当真是晴天霹雳。
王灵璧红肿着眼,向王之玄道:“难道这世上只有他谢狁可以拒婚?他不娶,我就活该被丢给别人?他不想娶,我还不想嫁他谢家呢!”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也听得王之玄长叹不止,愁容满面。
马车过朱雀桥,就被一玉面郎君拦下,王之玄卷起帘子往外望去,见到的却是自家的弟弟王四郎。
王四郎不由分说就登上马来,先看王灵璧哭红的眼,心里一沉,又看向王玄之:“二兄,那谢狁当真便如此薄情寡义?”
王之玄知他平日与谢五郎最好,今番特意在此堵他,恐怕有避开父母为谢五郎说话之意,于是道:“谢五郎可好?”
王四郎跌足道:“好什么?二兄待在宫中不知,五郎在家中绝食三日了,我们都没有进宫见谢狁的资格,便只好日日盼着你能出来捎一句话。”
王之玄心一沉:“那郗六娘呢?”
王四郎道:“六娘是女眷,我不能时刻知道她的消息,只是前番约她兄长出来见面,听说也是闭门不出,整日以泪洗面。”
他说着就来气:“本来多好的一桩婚事,谢狁偏偏要搞成这样,我们王家的女儿就这般配不上他吗?”
王之玄想到谢狁说的那些话,沉默不语。
王灵璧在旁哭道:“我不要嫁谢五郎,回去我也绝食去。”
一时之间,当真是愁云罩车,哭声不止。
马进乌衣巷,王、谢二家对门建府,各占半侧街巷。
过此乌衣巷者瞻仰二府的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无一不艳羡,可现在王之玄看着整齐俨然的屋舍,只觉压抑。
及至入府,王灵璧见衔月亦步亦趋,顿时怒从胆边生,道:“谢狁算什么东西?你不会以为阿爹真的会听他一句话,就请出家法来治我吧?这是王家,不是谢府,不是谢狁可以撒野的地方。”
王灵璧双目狰狞,衔月却不急不躁,福身道:“见了王丞相,奴婢自有道理。”
王四郎听了也称奇,转头拉着兄长问:“什么情况?”
王之玄明白其中关节,却不欲多言:“休要理会此事。”
从前王家还能与谢家平起平坐,不过是北朝战乱,纷争不止,自顾不暇,所谓兵权掌在谢家手里,也不过是撑个场面,偶尔料理几个土匪而已,算不得什么。
可自从谢狁从政,他有意推行军政改革,改良适用商君之法,鼓励军功,又勤勉督促操练,培养亲兵,已养出一队只效忠他的虎师狼兵。
现在胡马欲窥江,能保护建邺以及世家那累重家产的只有谢狁的北府兵,王家还有什么底气和谢狁抗衡?
从前王之玄或许还不懂谢狁怎敢背弃祖命,自立自废二帝,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或许在谢狁改革军政时,就已经料到了今日之政局。
果不其然,王丞相于会客厅接待了衔月,听衔月陈完谢狁的命令,王丞相的脸色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