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和已侧过身来,吩咐身后宫婢,“去,再给三郎上一份羊排。”
商溯拒绝的话咽回肚子里。
“喏。”
宫婢笑着应下。
世女对商将军真好。
商将军尚未开口,世女已知他想吃什么。
宫婢笑吟吟地看向被相蕴和偏宠着的商溯。
摇曳宫灯下,男人端坐食案前,身着绛紫色的超品武官礼服,这个颜色很挑人,黝黑者会衬得越发黝黑,而面如冠玉者则会衬得越发如宝似玉,是个能将人的优点与缺点衬得同样突出的颜色。
——很明显,男人是后者。
紫色衣袍衬得他越发隽秀无俦,眉眼昳丽,仿佛是天上的神祇下了凡间,让人瞧上一眼便忍不住红了脸。
似这样的一张脸,哪怕没有无人能企及的战功,也会因着这样的绝色而成为贵女贵妇们的入幕之宾。
宫婢笑了一下,转身去后殿取新的烤羊排。
商溯眉头微动。
大抵是受姜贞的影响,新入宫的宫人们都是泼辣直爽性子,宫婢看向他的视线太直白也太火辣,让他想忽视都很难。
正常情况下,他该生气的,冷声斥责宫婢的无礼。
但不知为何,他却默不作声,任由宫婢来打量,仿佛他本该如此——若以容貌来论,他是配得上她家世女的。
宫婢很快回来,送来烤羊排一份。
这个时代是分餐制,饭菜的种类虽多,但分量很小,一份羊排也就块,食量大的人几筷子便吃完了。这也正是相蕴和嘱咐宫婢再给他添一份的原因,生怕他不够吃。
但问题是,他并不是雷鸣杜满那种小山似的武将,他的食量并不大,甚至连石都都及不上,块烤羊排,再加上其他饭菜,足以让他吃得饱饱的,绝不至于饿着肚子出宫。
当新的羊排被添上,其他饭菜又被宫人们如流水一样送上来的时候,商溯掀了下眼皮,捏着筷子的手紧了一下。
——他吃不下。
如果是以前,吃不下便吃不下,赏给扈从们或者随手丢了便是,但现在不一样,相蕴和是庶民出身,家里没有几亩薄田,这种生活环境下,一家三口都极为爱惜粮食,绝不允许身边人当着自己的面浪费粮食。
“”
就很难。
商溯皱了皱眉。
相蕴和敏锐觉察到商溯似是有些不喜。
方才的那盏酒喝得太快,酒意上来了?
还是这人性子如此,生来不喜热闹,能坐到现在,已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想了想,大概率两者都有。
既然如此,那便早些结束,左右该说的话已说,该犒赏的功臣们也都已经犒赏完毕,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还未做,等做完这件事,便早些结束宫宴,让阿娘阿父与文臣武将们都早些休息。
新朝初立,政务繁忙,官员们的假期都少了很多,待政局平稳之后,再把这些被占用的假期补回来。
——这种情况下,便越发没必要让他们在宫宴上熬到半夜,毕竟明日还要早朝。
思及此处,相蕴和敛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她是两王唯一的继承人,她的起身,让喧闹的宫宴一下子安静起来。
相豫放下酒盏。
姜贞眉梢微挑。
韩行一眸中精光微闪,与对面的石都对视一眼。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准备相蕴和开口之后他们该做的事情。
“阿和,你这是做什么?”
相豫问相蕴和。
相蕴和对着自己的父母一拜到底,额头抵在花团锦簇的地毯上,清亮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大盛天子昏庸,朝臣弄权,让天下九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