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文温柔笑着,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
相蕴和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嗳,知道啦。”
水是赵修文一早便让亲卫打好的,相蕴和挽了衣袖去洗漱。
亲卫鱼贯而入,送来一直热着的饭菜。
等相蕴和洗漱完,立在她身旁的赵修文手里托着一瓶香膏,“这个香味不太浓,婶娘比较喜欢,你也试试。”
“又是从原来的郡守那里搜刮来的?”
相蕴和笑了笑,净了手,以指腹剜了些香膏涂在脸上。
香膏质地细腻,有清幽的淡香,味道并不浓烈,相蕴和赞了一声,“很不错呀。”
“修文哥哥,想不到你对这种东西颇有研究。”
“算不上有研究。”
赵修文腼腆一笑,“婶娘身边没个女使伺候,其他亲卫粗枝大叶,从不在这上面用心。我年龄小,懂些胭脂之物也无人说笑,能让婶娘过得舒坦些。”
相蕴和眨了下眼,绽开灿烂的笑脸。
可惜这么好的一位兄长,前世却成了阿父与阿娘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阿父看不上阿娘后面生的小儿子,嫌他不类己,担不起万里江山的重任,可偏又没甚后妃,孩子统共两个,一个是早已死在乱军之中的她,另一个便是怎么看怎么嫌弃的小儿子,选都没得选。
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帝王都会捏着鼻子把皇位交给唯一的儿子。
但阿父从不是正常人,白手起家的开国皇帝在这种事情上开明得很,儿子不行,那不是还有侄子吗?
跟随他一路打天下的侄子的才干远在儿子之上,一百个儿子也不及侄子一根手指头。
更别提儿子四五岁,侄子已是好大侄,比儿子大了十几岁,怎么看怎么比话都说不利索的儿子有人主之相。
阿父动了废太子改立侄子为储君的心思。
以不类己,以四方刚平国赖长君的借口废太子。
阿娘从不是吃素的。
阿父念头刚起,她便废了修文哥哥的第三条腿,彻底断绝阿父以侄子传江山的念头。
谦谦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这么温润如玉的有匪君子,却被迫太监,一生都为他人做笑柄。
相蕴和看着如今略显青涩的少年,不由得叹了一声,“修文哥哥,你真好。”
前世的修文哥哥至死不曾怨恨她阿娘。
反而在阿娘毒杀阿父之后群臣震怒联合上书要阿娘退位之际站出来,掷地有声替阿娘说话——
“若无婶娘,这九州万里不知是谁的天下。”
“叔父的确生过废太子的念头,但至死不曾动过废后的心思。”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只有婶娘才能统御九州,威压四海。”
赵修文伸手揉着相蕴和的发,“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好不好的?”
“什么好与不好?”
姜贞的声音从长廊处传来,“你们兄妹俩又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赵修文转身回眸,笑如三月暖阳,“婶娘切莫多心。”
“我与阿和说,婶娘极好。”
“对,在修文哥哥眼里,阿娘特别好。”
相蕴和重重点头。
姜贞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依次去揉兄妹两人的发。
相蕴和十一,刚到她肩膀,她深深手便能碰到。
赵修文却已抽条,悄默声地长得比她还要高,她抬手没碰到,少年极为有眼色,立刻屈膝让她揉发。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姜贞眼皮微抬,啧了一声。
三人去房间吃饭。
“阿娘,阿父呢?”
相蕴和比姜贞多了几分良心,看相豫没有一起过来,便问了一句。
姜贞给兄妹两人各自夹了菜,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阿父身体不适,今日不与我们一起吃饭了。”
“啊?身体不适?”
相蕴和一脸迷茫,“他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不适了?”
“咳咳——”
赵修文咳得满脸通红,温文尔雅的君子手忙脚乱给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夹菜,“阿和,这个菜好吃,你多吃点。”
“?”
“”
好的,良心这种东西这个时间不太适合有。
“谢、谢谢修文哥哥。”
当了一百多年鬼的相蕴和须臾间明白赵修文的欲盖弥彰,连忙埋头吃饭,不再问了。
谷城失守,大盛天子震怒,着名将席拓领军二十万,誓要将姜贞相豫一网打尽,再将降将严守忠碎尸万段。
盛军已在集结兵马,席拓又是世之骁将,姜贞不敢大意,吃完饭,便领五千人前去修筑工事,顺便打探关于席拓的消息。
“婶娘,我们就这样走了?”
马背上赵修文回头看了眼谷城,“不跟叔父说一声?”